蹲在圖書館門口看來來往往的女生,等靈感主動光顧。他的做法比較極端——鑽進床底下,用拉下床單把光線全部遮住,在完全的黑暗中思考問題。找不到答案不會從床底下出來。
如果問題很難,他會在床下呆一整天,誰的課都不去上、
“這次你在床下呆了多久?”我問。
林頓撕了一片面包:“不記得了,好像是週二進去的。”
三天了……我想。
“就是維森教授寫在黑板上的那道題,”他聳聳肩,轉頭盯著我的臉:“涉及到華林問題。艾倫,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想要告訴你,那道題憑我們根本不可能解得出來。”
我知道安得蒙往黑板上寫了一道題,兩行字,但是我不知道那是華倫問題。
這是1770年E。華倫提出的關於正整數平方的推測,近兩百年來沒有人能夠論證它。
我坐在圖書館裡深深的絕望了。我翻遍了所有和華倫定理有關的書,毫無頭緒。埃德加來慰問我,勸我放棄算了,下個月他借我生活費。
我笑話他:“你哪來的錢啊?賣畫嗎?”
結果他認真的點頭:“我至少還可以賣畫,你什麼錢都賺不了,還把身體搞糟糕了,不如跟我回去。世界級數學難題不會隨隨便便讓大學二年級學生論證出來的。”
“你的樣子糟糕死了,再這樣下去都不能幫我當模特了——我可不想整天畫骷髏。”他說。
我在圖書館坐了兩週了,稿紙疊起來半英尺高。不知道是不是手誤,安得蒙給的條件演算下去和經典華倫定理有微妙的區別,導致算到最後有個關鍵性的數字缺失了。
缺失的是個六位數,我一籌莫展。
我想給林頓打個電話聽聽他的意見(他的青年公寓裝了一部),就去了公共電話亭。我滿腦子都是那六個數字,鬼使神差就當電話號碼按進去了。
片刻,電話那頭傳來甜美柔和的女聲:“您好,這裡是普林頓莊園。”
我拿著聽筒僵直的站在電話亭裡,聽見對方問:“請問您找誰?”
“維森教授。”我說。
“這裡沒有維森教授。”女接線員顯得有些迷惑:“這是加西亞顧問的直線。”
“這裡沒有一個叫安得蒙。維森的人?我我記得維森教授上個月說要來這裡工作。”
“你是來自劍橋?”或許我表現得太過學生氣了,接線員笑了起來。她在電話那頭對誰說:“加西亞先生,真的有學生找到我們了。請他儘快過來嗎?”
我聽到了安得蒙的聲音:“幫我問問名字,如果姓卡斯特,就告訴他打錯了。”
女接線員問的時候,我嚥了煙口水,努力保持聲音平穩:“林頓,我叫林頓。布朗。”
第二天下午我搭上了去倫敦的順風車,找到了位於郊區的普林頓莊園。
正是六月夏天,林蔭道邊老槐樹枝繁葉茂。下了車順著大路走到頭就是普林頓莊園。天氣有點熱,我邊走邊解開了襯衣的前兩顆釦子。從鐵門望進去裡面是老舊的紅磚建築,矮牆上垂下許多綠色藤蔓植物,在午後的暖風中微微搖擺。倫敦郊外無數莊園中,它毫不引人注目。
如果不是鐵門邊有持槍禁戒計程車兵的話。
我報了名字,一會兒後出來一位穿襯衣長褲的女人把我領進去。那個時候女人穿襯衣和長褲的很少,因此她漂亮臉蛋和豐滿身材都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叫安妮,加西亞先生的助理。”聽聲音她就是昨天接我電話的女人。原來不是接線員,是女助理。
安妮領著我穿過大半個莊園,進了一棟獨立的紅磚建築:“加西亞先生是我們的總顧問,呆會兒他會親自和你談話。”
她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讓我在裡面等。
十分鐘後,安得蒙走了進來。
他推開門看到我後愣了一下,皺起眉頭:“艾倫,你不該來這裡。”
我也很震驚:“你不是那個創造泛函分析學的安得蒙。維森教授?”
他取下領帶搭在椅子背上:“準確的說,我既是安得蒙。維森,又是安得蒙。加西亞。這取決於我是在學術界還是在普林頓莊園。”
埃德加說得對,安得蒙不可能指望一個劍橋數學系二年級的學生論證出兩百年來的數學謎題。他是在這個謎題裡設定了一個暗碼,希望有人能夠從數字中把它找出來,並且猜出正確的使用方法。
也就是說,他出的不是一道數學題,而是一道密碼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