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就朝潭水走過去。
太陽還沒出來。雖然地面的溫度很冷,潭水卻是微溫的,水面上還有淡淡的水汽在往上升。顧小櫓脫了衣服就跳進去,把自己從頭到腳好好涮了涮。哆哆嗦嗦地從水裡出來,就看到季槐風蹲在水邊,悠哉遊哉地洗臉。
但是兩隻眼睛總是在不經意間又朝他這邊瞥過來。
顧小櫓也鬧不清他到底發現了沒有,揹著他走上岸,躲到草叢裡穿衣服。再出來,就看到季槐風拿著他剛換下來的衣服在搓洗。他衝過去:“餵你幹什麼?!誰讓你亂動我的衣服了?”
——季槐風這麼一洗,他還不徹底暴露了?!
季槐風白他一眼:“你這樣慢,等你自己洗要磨蹭到什麼時候啊?”說著把一件洗了好的,破了三個洞的底褲扔回去給他:“等太陽出來就晾著吧。”說完又繼續洗剩下的衣服。
顧小櫓憤憤地繼續搶他手裡的衣服:“你究竟想幹啥?”
季槐風兩手穩穩地搓洗,別有深意:“昨晚睡得很香啊,夢見什麼了?”
顧小櫓氣不打一處來:“我夢到什麼管你什麼事?快給我!”
季槐風笑:“我半夜睡得好好的就被你頂著了,你還抓著我又親又抱的,你說關不關我的事?我本來想你大概也就那麼一會兒就軟了,誰知道居然鬧了那麼久……你行啊你!”說著故作八卦地湊上去:“你夢到誰了呢?”
調侃的口氣中帶了點不經意的期待。
在他的潛意識中,顧小櫓就算做夢,也應該是和他在一起的。顧小櫓早上起來那個又羞又憤的樣子,更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在夢中和顧小櫓……的那個人。
可惜顧小櫓一直都沒有叫他的名字。雖然明知道顧小櫓除了自己再沒別人,還是覺得稍稍有些缺憾。
他想聽顧小櫓親口承認。
顧小櫓一甩手站了起來:“你愛洗你都洗吧!我生火烤肉去!”說完當真走了。
季槐風倒沒有太失望。因為他覺得顧小櫓表面上對他越牴觸,就越說明顧小櫓其實已經在身體上接受他了。只是因為心裡還覺得不好意思,才會這樣彆扭。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最後忍不住在水潭邊唱起歌來:“皇后大道西喲~皇后大道東,皇后大道東轉皇后大道~皇后大道東上為何無皇宮,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湧——啊——”
一個不明飛行物從火坑的方向飛了過來,非常準確地拍在了季槐風的腦門上。
季槐風捂著腦袋跳起來警惕地四處看:“誰!”
顧小櫓光著一隻腳單腳跳過來,當著他的面撿起落在不遠處的鞋子,穿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季槐風抹一把額頭傻笑:“嘿!小櫓,準頭不錯啊!”
他皮糙肉厚,那隻鞋子對他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所以他樂得把顧小櫓的舉動當成是起床後的小脾氣,打打鬧鬧地更顯得感情好。
——雖然顧小櫓什麼都沒有說,他事實上也連顧小櫓的手都沒摸到,卻比真的吃到嘴了更開心。
所以上路之後,季槐風一路上都沉浸在自己想象出來的幸福中,腳步輕快得要飄上天去。
顧小櫓彷彿是故意似的,總是掉在後面幾步遠。季槐風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往前拖。就這麼拉拉扯扯地向前。中間又遇到了一叢紅薯藤,他們當仁不讓地折了木棍開挖;紅薯自然是全都挖乾淨了的,顧小櫓連嫩芽嫩葉子也一起全摘了回去。他們把樹枝挖斷的時候才又想起昨天說的要找石頭當刀的事。再上路的時候就都留意起路邊的碎石來,想找像影帝拿著的那塊那樣的長條形石頭。
這樣一來,走路的速度頓時又慢了。
黃昏的時候,他們走的這條路到了盡頭。
前面有一座很高的橋。橋的兩邊,筆直的路彷彿是一把刀,把原野劈成了兩半。而他們腳下的路分了兩條岔道,一左一右地連線到那座橋上。顧小櫓左右看看,路邊有一塊倒在草叢中的路牌——路牌上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
“YK高速入口 100m”
顧小櫓茫然地說:“天啊,我們竟然走到這個地方來了……不知道這裡離Y市有多遠呢?我聽說Y市雖然被炸平了,但是還是能挖出不少好東西的。”
季槐風笑:“哪個城市的廢墟不是那樣子的?只要你不介意在密密麻麻的死人骨頭裡扒拉遺物的話,我也可以陪你去。說不定能挖到口好點的鍋呢。”
顧小櫓渾身惡寒。他剛才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季槐風竟然那麼積極。
他們這些倖存者其實是很不願意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