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嬌會意,繞過崔瓊上去虛扶住老夫人的手,一路隨著她往花廳而去。
花廳那裡長安早吩咐了小丫頭多搬了個高腳黃花梨圓凳擱著,薛成嬌扶著老夫人往羅漢床坐下去,才回身與崔瓊並肩往凳上坐了。
章老夫人接過金陵遞來的茶吃了口,笑著問成嬌:“我上了年紀,少吃油膩菜色,你姐姐往日習慣了,你怕不習慣吧?”
薛成嬌笑著搖頭:“從前在家的時候,母親晚間也不叫見油膩的,說吃進肚子裡,要靠五臟來清它,很是傷身。”
章老夫人這會兒是越看成嬌越喜愛,聽她提起母親來,又覺得她小小年紀沒了爹孃,是個可憐孩子。
也巧了今兒花廳裡光是昏黃的,不像正堂裡那樣明亮,光籠罩在成嬌的身上,襯的她五官更顯柔和,跟崔瓊兩個人坐在一起,竟是一個端莊持重,一個嬌俏可愛,老夫人笑的合不攏嘴:“從前也不覺得,現下細看,我們成嬌果真是個美人坯子。都說你們保定高家出美人兒,可見傳言不虛。”
這話說的成嬌羞紅了臉,她生的漂亮,前世裡也不少人誇過,可到最後她又覺得自己紅顏薄命,若非有這樣的容貌,或許還不會有那樣苦的命。
如今許是心境不同,聽老夫人讚了一句,覺得羞的很。
老夫人見她含羞帶嬌,招手叫金陵:“我屋裡有一支鏨金的如意簪子,就是簪頭嵌了紫琉璃石的那個,你去拿來給成嬌。”
薛成嬌跟崔瓊對視了一眼,連連擺手:“老夫人身邊兒的東西個頂個的金貴,可叫我怎麼敢收下。”
章老夫人佯是不悅虎著臉瞪過來,崔瓊知道成嬌是做客氣,便笑著推她:“祖母輕易不賞人,你不緊著謝她老人家,怎麼還推辭?回頭給母親知道了,仔細打你。”
說話間,金陵已經取了簪子回來,人往成嬌跟前湊過去,略半蹲一禮,把簪盒遞過去。
老夫人見她收下,臉上才又露出笑:“這個顏色太年輕了些,襯你們這些小姑娘才正好,擱在我屋裡也長久的不用,”她稍一頓,“明兒你姨媽要你一起見外客,正好給你添妝奩吧。”
於是薛成嬌站起身來做禮謝過,又接上老夫人的話:“晚些時候回家去就拾掇好,明兒一定不給您和姨媽丟臉。”
她話說的俏皮,老夫人身邊兒少有人這樣逗她開心,崔瓊雖然是晚輩,可總端的嫡長女的氣度,一式一樣都學她母親,人前人後少露嬌憨之態,故而此時薛成嬌這樣精不失憨態的樣子,倒讓老太太很受用。
大約過了有半盞茶的工夫,外頭有小丫頭回話大爺同二爺來了,老夫人給金陵遞個眼神,丫頭會意,往花廳外去迎。
沒一會兒兩個人進到花廳中來,崔旻身上是月白長衫到不招人注目,唯是崔昱,腰間玉佩上綴了根柳黃攢心梅花樣的絡子,叫人一眼就看見了。
章老夫人先盯著絡子看了會兒,才似笑非笑的問崔昱:“你這個絡子倒新鮮,又是照月的主意?”
崔昱沒多想,請安完了起身往一溜排開的椅子上擇一而坐:“是今兒三嬸送來的,也沒說哪裡來的,我也沒細問,只是看這個顏色不錯,就掛上了。”
章老夫人眼兒一眯,沒再說話。
薛成嬌恨的牙癢癢,只恨自己不能告訴表哥,周氏是個蛇蠍心腸的人!
下午那會兒見了這根絡子她就覺得有些怪,照月以往多用的都是些蔥綠一類的顏色,果然一問之下,這東西是周氏送來的。
於是她就想,這個絡子,多半是出自姜雲璧之手的,要不然好端端的送這個東西來做什麼?況且表哥屋裡的這些物件,一向都有照月打理,輕易不用外頭的,周氏又不是不知道!
“我瞧這個絡子,倒像年輕姑娘們愛打的……”她咕噥了一聲,像無意似的丟出這樣一句話,再去看老夫人臉色,果然又難看了幾分。
“你也是糊塗的,這樣貼身的東西不問清了也敢隨便上身嗎?”章老夫人像動了氣,隨口叫了聲金陵,金陵就趕緊湊上去勸她別生氣一類的話,她一概不聽,指著金陵就吩咐,“去拿個剪子來。”
這就是真的動了肝火了,崔昱也不敢再坐著,起身行了兩步至羅漢床旁,仗著老夫人素日裡疼他,竟順勢坐到了她身邊兒:“祖母別發脾氣,孫子哪裡做錯了,您要打要罵都使得,可氣壞了身子如何好?”說著動手去解玉佩,雙手捧著給老太太遞過去,“連著整個玉佩也不要了,您摔了也成。”
老夫人扭頭來啐他:“誰摔你的玉。”又覺得不解氣,拿指頭戳他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