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東站,張學良、楊宇霆、孫傳芳等著在送行。一時十五分開車,專車共十八輛,同行人員有北洋政府“送終內閣”的總理潘復、莫德惠、劉哲、於國翰,以及日本顧問町野武馬、嵯峨誠世。

清晨到達天津,潘復及町野武馬下車,而上車的是楊宇霆的心腹,總管東北交通的常蔭槐。當天下午車到山海關;在瀋陽的吳俊升,特地趕來迎接,列車經過重組,張作霖的座車改在第四輛。

吳俊升雖是山東歷城人,但在張作霖的一班“老弟兄”中,兩人的感情特厚;郭松齡倒戈,兵迫瀋陽時,吳俊升的黑龍江騎兵,星夜急馳,及時趕到,活捉了“郭鬼子”更是奇功一件。從張作霖進京以後,他們有半年多未見了;從訂交以來,從未有這麼長的日子的睽隔,所以一見了面,親熱異常,吳俊升一直在張作霖的車廂中,抽大煙、聊天,還來了一場牌九,在這歡然敘舊,渾不覺漫漫長夜的氣氛中,他們怎麼樣也想不到,離鬼門關是越來越近了。

暗殺張作霖的陰謀,是軍部的主張;甚至可說是關東軍司令官村岡長太郎的主張,日本政府及田中義一,事前絲毫不知。

這個陰謀的策劃及執行者,是第九師團司令部附員陸軍步兵大住河本大作。最初是由村岡派駐哈爾濱的武官竹下義晴,赴北京執行,但河本大作認為北京耳目眾多,暗殺的責任不易掩飾,因而建議改在張作霖回奉天途中實行,同時這件事也就歸河本接手了。

首先是地點問題,初步選定在巨流河的鐵橋上,但以中國的軍警監視甚嚴,頗難下手;幾經研究,終於找到一個相當理想的地點。

這個地點是瀋陽以西的皇姑屯。京奉路東西向,南滿路南北向,兩路交會的十字路口,便在皇姑屯。南滿路是架設吊橋,京奉路便在吊橋之下穿過。行動計劃的第一步是派爆破專家的工兵隊長菅野,花了六個小時,在吊橋下面裝上兩百磅黃色炸藥的藥包,通以電流,由那裡的獨立守備隊東宮大尉下手。

偵察行車時刻,亦有專人,是兩名武官建川美次與竹下義晴;此外在山海關、錦州、新民等地都派有密探,所以張作霖的專車,雖說時快時慢,行蹤彷彿難以捉摸,事實上在河本是能夠充分掌握的。

另一方面為了嫁禍起見,由河本所派的浪人安達理盛,找到一個失業軍人劉戴明,此人是吉林督軍孟思遠的舊部,孟恩遠在民國八年為張作霖所驅逐,劉戴明既然能為故主復仇,又有兩萬元日金的獎賞可得,所以在安達來找他時,一拍即合,先收定金一千元,餘數事成以後補足。

於是劉戴明弄到三個吸毒的乞兒,在六月三日晚上,讓他們過足了癮,帶到一家澡塘子洗澡換衣服,其中一個頗為機警,在澡塘子中溜走;另外兩個於深夜帶到吊橋附近,用刺刀刺殺,棄屍而去。

——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後一頁前一頁回目錄07六月四日清晨五時二十三分,專車透過南滿路吊橋,車頭剛過,張作霖專用的那節車廂入橋上時,轟然一聲,吊橋橋板,被炸塌落,壓碎了三輛車廂的車頂。吳俊升當場身首異處,張作霖受重傷,劉哲、莫德惠及日本顧問嵯峨也受輕傷;常蔭槐無事,因為他在皇姑屯之前一站就下車了。

皇姑屯離瀋陽只有幾里路,憲兵司令齊恩銘在總站等著迎接,聽得爆炸聲,知道出事了,立即率憲兵趕到;將受重傷的張作霖由汽車運進城,他只說了一句話:“千萬別讓小六子知道!”小六子是張學良的小名——張學良幼年,算命的說他會夭折;攘解之法是,將他送入寺廟當幾天小和尚,然後接他出來,聽到什麼名字,就叫他什麼名字,表示已是投胎為另一個人了。張作霖接他出來後,聽得有人大喊:“小六子快回來吃飯。”因此,張學良的小名便叫“小六子”;當然,這個小名只有張作霖才能叫。

為什麼張作霖臨死以前的遺囑,只有“千萬別讓小六子知道”這一句話?有人認為僅僅這一句話,張作霖在國史上便已不朽。因為他怕張學良驟聞凶信,急切父仇,下令對日本軍隊發動攻擊,那就恰好給予日本少壯軍人一個求之不得的機會;果然如此,則不但蔣介石在濟南慘案中,忍痛忍辱以負重,務求打倒北洋軍閥,接收北京政府的統一大業,勢必功虧一簣;而且東三省亦馬上就會變色。可以說,張作霖至死都是將國家的利益,置於個人的生死恩仇之上的。

因此,當張作霖在這天上午十點鐘嚥氣以後,奉天省長提出秘不發喪的主張,五夫人不僅同意而且極力支援,所以對外發表的訊息,除了說吳俊升當場被炸死之外,對張作霖只說他受傷,正在治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