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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副牌是一張“和牌”,一張“板凳”,一張“釘子”,一張“麼四”。這副牌有兩配,可以配成前後皆八,亦可配成前七後九,但莊家只能照第二種配法,因為照譜“拆八不拆九”,莊家有九點就非配成九點不可。

這副牌不大不小,有吃有配;馬副官做慣了張宗昌的“開配”,檯面處理得乾淨利落。等第二方牌推出來,莊家吃了個通;但手氣馬上轉壞,不到一個鐘頭,輸了一莊,下風無不笑逐顏開。

“改推小的了。”張宗昌轉臉向房間裡的孃姨、大姐說:“你們都來!毛錢不收,一塊起碼,現錢交易,不用籌碼。”

那班孃姨、大姐還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富春樓老六,便向一個大小姐推了一把:“阿木林!豪燥去娘!張大帥來禮發餉哉。”

“不錯呀,都來,都來!莫非張大帥會贏你們苦腦子的銅鈿?”

這下都被提醒了,而且樓下其他房間裡的孃姨、大姐、“先生”亦都趕了來“領餉”,團團圍了一桌子,“你打上門”、“我打下門”,嘰嘰喳喳鬧成一片。

原來的那些賭客,傾為識趣,相顧斂手,也有的擺一兩個小籌碼稍作點綴。等賭注都停當了,馬副官喊一聲“開!”張宗昌便將兩粒骰子擲了出去,是個“九在首”;照他平時的習慣,總是抓起第一副牌,首先往桌上一翻,然後看下風的牌,但這天不同,捏牌在手,先私下看了一下,卻不作聲。

“上門地八,天門瞥十,下門和五。”

等馬副官報了三門的牌,張宗昌才將牌翻了出來,是個六點,吃兩門,配一門;其時翁左青已為馬副官兌換了一批現洋在那裡,銀圓丟在紅木桌子上,叮叮咚咚,益顯得熱鬧。

“你怎麼不玩?”張宗昌向站在他右面的富春樓老六說:“來、來、坐下來。”

富春樓老六便在上門坐了下來,坐在他身旁的翁左青獻殷勤,將一疊籌碼送到她面前問道:“兩千塊,夠不夠?”

“夠哉!”她取了個五百元的籌碼,押在上門。

賭了兩把,一贏一輸扯個直;推到第四條張宗昌大聲說道:“推末條。趕快押,別怕!”

小牌九向例只推三條,如今推第四條,又有“別怕”的暗示,所以賭注異常踴躍。富春樓老六依舊押了五百元。

“六小姐!”站在她身後的畢庶澄說:“這一把要多押,聽我的,沒有錯。”

富春樓老六尚未答言,翁左青已不由分說,將她面前的籌碼,都推了出去,說一句:“這副牌你來看,一定是好牌。”

骰子打的是七,由天門開始分牌,分到富春樓手裡是最後一副,她拿起來一看,說一聲:“格未真叫作孽。”便要將牌翻開來。

不道背後伸出來一隻手,輕喝一聲:“別亮出來。”隨即將她的手撳住了。

她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張宗昌已經在喊了,“莊家彆十,統通有。”接著,便將兩張未翻開的牌,推入“湖”中,一陣亂擄。

富春樓這才明白,她也是一副瞥十,倘或一翻開來,“彆吃彆”有心通賠一把的莊家,亦愛莫能助了。

又賭了一陣,富春樓老六說她作女主人,有事要照料;起身讓位,轉臉與畢庶澄四目相對時,秋波一轉,翩然而去;畢庶澄目送她的背影,進了後房,心中會意,站了一會兒,悄悄移步,也溜到了後房。

後房有張大銅床,陳設著一副煙盤;富春樓老六便說:“畢旅長,阿要香一筒?”

“我沒有什麼癮,也不會打煙。”

這不成問題,富春樓老六打得一口“黃長松”的好煙;兩人隔著煙燈,相對而臥,幾乎與共枕無異;她的頭髮中散出來的幽哪的香味,中人慾醉,畢庶澄頓時下了決心,要剪張大帥的靴邊。

“六小姐,我今天吃過你的飯。”

“喔,”富春樓老六問:“阿是勒浪一品香?”

“不錯”

“味道那哼?”

“好極了。”

富春樓老六表示,一品香的“六小姐飯”尚欠講究,她要手製一客什錦炒飯,供畢庶澄品嚐,問他何時有空?

一聽這話,畢庶澄受寵若驚,因為這比“吃私菜”更為難得。原來長三的組織分兩種,一種是“住家”;一種是常見的“鋪房間”——由“本家”租好一幢房子,分租“先生”們,各做生意,水電費用,按房間大小分攤,另設大廚房,客人設宴請客,菜用大廚房承辦;如在館子裡叫菜,須貼大廚房柴火錢。“先生”平時伙食,亦大廚房供給,粗劣不堪;逢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