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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以多為勝,是朋友所為麼?”

鐵穆被說得黑臉臊紅,憋氣道:“那些色目人狗崽子不是我蒙古勇士。”

鍾道臨曬道:“你帶的好兵!”

鐵穆明顯不想糾纏在這個話題上,儘管聽出了鍾道臨話中的不屑,仍只是咕噥一聲,便不再反駁,語氣卻恭敬了少許道:“餓狼吃食了羊羔草鹿,蒼狼與白鹿的後代依然繁衍,馬刀箭矢的血光中碰出了屍骨,刀劍交叉間卻孕育著英雄男兒,我收回剛才的話,希望朋友不要在意。”

鍾道臨一提韁繩,胯下馬咯噔咯噔跑到鐵穆身旁,鍾道臨颯然一笑,衝鐵穆誠懇道:“火焰燃著了野草,野草化為了灰燼,清風吹逝了灰燼,灰燼掩蓋了時光,來年青草依然生長茁壯,我怎麼會記得剛才的敵視,就讓清風吹散它吧。”

鐵穆讚許的目光中分明帶著敬佩的味道,這些天的頹廢沮喪,隨著鍾道臨的一番話煙消雲散,鬥志重新昂揚起來,自己的昨天何嘗不是這樣的寫照呢?忍不住伸出右掌跟鍾道臨互擊了一下,兩人頓時敵意全無。

鍾道臨說明了來意,胡亂設計了一個要去大馬士革傳道的因由,令鐵穆肅然起敬,蒙古人是虔誠的,從信奉喇嘛教到忽必烈封丘處機為國師,賜居白雲觀長春宮後的道教興盛,蒙古人對宗教的虔誠絕非戰場中顯露出的殘忍能夠想象,鐵穆聽聞鍾道臨是要去點化蠻族外邦,自然崇敬不已。

至於他身為蒙古人同樣被漢人視作番邦韃子,此時那當然是可以不考慮的。

鐵穆養的獵鷹為何會對鍾道臨這麼親熱,這個原因也被鍾道臨如此一筆帶過,鐵穆覺得畜牲親近佛道自然是應該的,也就深信了這個說法,並對自己養的老鷹能夠如此有佛心深感欣慰,至於真實情況是什麼,鍾道臨倒沒興趣跟這個刀疤大漢吐露,畢竟不是面前之人能夠懂得的東西。

本來鍾道臨沒想跟這些人一路走,經不住鐵穆的挽留,只好答應同路走一段,到了下一個縣鎮就分道揚鑣,在鍾道臨的妙手施為下,那三個搶水的倒黴鬼總算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傷勢也好了七七八八,這樣一來這群蒙古莽漢更加覺得眼前這個年輕道士了不起。

一路上雖說物資貧乏,談不上大吃大喝,可起碼對鍾道臨的照顧還是很明顯的。

緊趕慢趕,當這個士氣不振的破爛隊伍到達喀布林外圍的一個自然村時,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僅僅三天的時間,因趕路的原因,不到四百里的路上又死了十七個人。

這些囚犯中有漢人也有色目人,還有中亞一些小國跟羅剎小公國的不少奴隸匠人,在蒙古人的手下命比螻蟻賤,稍不如意就是打罵摧殘,加上飢渴跟乏累,悽悽慘慘的模樣令人心酸。

鍾道臨沒有刻意阻止蒙古人對這些戰爭奴隸的虐待,甚至看到有些熬不住的人自殺也不會去阻止,自古成王敗寇,怨不得誰,蒙人的暴虐他日也自有因果。

在塵世間鐵與火的大動亂中,他鐘道臨只是一個看客,一個不摻雜感情的看客。

眾生皆為螻蟻,不論是提著皮鞭的蒙古人,還是皮鞭下呻吟的囚徒,在鍾道臨的眼中都不過是螻蟻而已,這些人被命運無形的扯偶般活著,或征服,或被征服,或者為了征服而征服,從不知道自身活著是為了什麼。

這些人在六慾輪迴中不斷打擺,從不曾超脫,漢人怨恨著外族的殘暴,蒙人洋溢著征服的驕傲,色目人或許累世經歷了太多的殺伐,這些小國中的臣民沒有根系漢人族群脈絡的文明,沒有蒙人的殘暴,當璀璨的文明被野蠻瞬間摧毀,這些色目人同樣迷茫,麻木。

色目人甚至不如那些在蒙古人手下豬狗般活著的漢人,起碼漢人被征服的時候內心還有著不服,還有著漢唐盛世的憧憬,儘管時光匆匆,往日輝煌已經是海市蜃樓,但並不妨礙漢人暗中內心的自豪。

鍾道臨明白這種自豪同樣是種宗教,哪怕是如此的虛無縹緲,哪怕這種驕傲是駱駝背上最後一根稻草。

活著的,未必就比死去的幸福。

鍾道臨越跟這些凡塵中人接觸,越是覺得自身漸漸抽離了凡世紅塵,漢人陷在中原繁華的夢境中,咬牙切齒的憎恨著破壞他們美夢的蒙古人,困苦貧乏的蒙古人用餐冰臥雪的忍耐,用來去如風的弓矢鐵騎殺出了草原,征服了大漠西域,征服了北陸冰河,踏破了中原浮華。

鐵馬冰河入夢,驚碎了漢唐浮世舊夢,大廈傾覆,社稷不再,億萬臣民從天朝國人,一下子淪入了豬狗不如的畜牲道。

漢唐時征服別人,此時被別人征服,生生死死,碎夢紅塵,青山依舊,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