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武安侯府的正堂,依舊亮著燭火。兩個丫鬟端著托盤輪番走動,擺好茶後,紛紛退下。
侯夫人神色怏怏,端起茶杯又放下,“侯爺,亥時已過,都這會兒了,王妃怕是不會來了。”
“回去睡你的。”魏炅右手纏著雲錦,手臂懸吊於胸前,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好心當成驢肝肺,”侯夫人咂舌道,“都一把年紀了,還當自己二十幾歲呢?瞅瞅你這老臉,跟抹了白粉兒似的,趕明兒出去搭臺子唱戲罷。”
“你少管。”魏炅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身旁的小廝,“幹嗎啊,別杵著了,去外頭看看人來了沒?”
“是。”小廝轉身跑開。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侯府人端坐一旁,嘆道:“真是荒唐人辦荒唐事。我就納悶了,這麼寬敞的侯府,花園容不下你嗎?就非要往犄角旮旯溜達,完了還碰上賊把自己弄傷,你怎麼想的?”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魏炅已經在屋裡轉悠了不下三十圈,翹首以待:“我就是閒的!”
侯夫人問道:“你往那屋藏錢了?”
魏炅氣道:“沒有。”
侯夫人道:“那可就怪了,這賊怎麼就只翻那個破屋子呢,你那敞開門的書房,好歹還有點值錢的字畫什麼的。”
魏炅落座,一手撐在膝蓋上,道:“你真覺得這些賊是衝著財物來的?”
侯夫人遲疑了一下,“那屋子也就賀蘭萱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她走了,就沒人搬進去了。然後就是前幾日,魏南淇住過一晚,難不成那群人是衝著魏南淇來的?”
魏炅不置可否,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對方來者不善,竟是為了查一個鄉野村姑!”侯夫人大吃一驚,“無論是非曲直,那也肯定是她招惹了什麼人,然後那幫人尋到我們,這才害得侯爺受傷!這個小混蛋,一回來就給人添亂!”
魏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訓斥道:“無知婦人!你懂個屁。”
“我不懂?”侯夫人哼了一聲,“我一介婦孺整日待在院裡,知道的訊息確實不如你多,可我也不是傻子!魏南淇這個人就是有問題,從皇后賜婚,到現在,整件事都不對勁!”
魏炅心裡一沉,侯夫人卻越說越起勁,“一個定王,一個庶女,兩人八竿子打不著,可謂是雲泥之別,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若不是有人在暗中牽線,皇后娘娘如何將這二人聯絡在一起?可這個暗中牽線的人是誰?為何費盡心思撮合一門令天下恥笑的婚事!如此,侯爺也覺得不可思議吧。可事情還沒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定王,他應下了這門婚事。我們都以為這兩人素未謀面,可我們都錯了,錯的離譜!那日我去王府看得一清二楚,兩人熟得恨!”
魏炅倒抽了一口氣,臉色愈發陰沉,“可還記得當日賜婚的情形?”
“......記得。”侯夫人見他要動怒,便收斂氣焰,挺了挺身子,一五一十地說,“那日在御花園,皇后娘娘邀請了很多高門大戶參加賞花宴,有幾位世家貴女在底下小心討論定王的婚事,然後我就想著你天天在外面跑斷腿,給她找親事,就在宴會上和幾位宗婦隨口提了一嘴,想讓她們尋摸有沒有合適的公子。可誰能想到我就是小聲說了兩句,皇后娘娘就聽見了,後來還問了年齡和家教,我只得如實說,皇后娘娘聽後也覺得兩人身份差太多,便也猶豫著,我沒辦法了,就說做側妃也成,哪知道定王突然出現,在一旁說了個可字。然後這場婚事就真成了!”
魏炅道:“你心裡明白,那賞花宴就是在給定王妃物色人選。”
侯夫人低下頭,嘆道:“可我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她的本意是想讓魏南淇去做國公府做妾。
就在這時,小廝從遠處匆匆地跑來,氣喘吁吁道:“侯爺,來人了!來人了!”
魏炅聞言,趕忙用手撐起額頭,靠在椅子上。
侯府人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小廝繼續說道:“大娘子聽說你受傷了,就趕來了。”
侯夫人道:“這麼晚了怎麼還驚動歆兒,你們怎麼辦事的——”
魏炅睜開眼,打斷道:“二姑娘沒來?”
武安侯夫人愣了一下,心中很是委屈,隨即眼淚簌簌落下,聲情並茂地哭訴道:“侯爺,歆兒才是您的心頭肉啊,這麼多年,她一直侍奉左右,對您的孝心天地可鑑,這些您是能看見的,那個魏南淇自小住在鄉下,六親緣薄,回來之後,也不曾為您做過一件事,若有朝一日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