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拋給賀濟禮道:“最長的那把便是,你自己鎖罷。”
“無規無矩”賀濟禮斥了一聲,將鑰匙遞給知梅,吩咐她去鎖門窗。知梅依言鎖了,再把鑰匙還給李氏,李氏照舊栓到褲腰帶上不提。
大熱天的,賀濟義這屋裡沒擱冰盆,孟瑤額上沁出了汗來,她拿帕子擦了擦,向屋內眾人道:“天氣熱,總不能讓老太太一直躺在這裡,是就在這裡辦喪事,還是回鄉去辦,你們得趕緊拿個主意。”
賀濟義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聽了這話,竟起身道:“我還要想法子去籌箱籠錢,大哥大嫂看著辦罷,若有事,就同我媳婦商量。”說完,竟出門去了。
賀濟禮沒想到他這般大膽,連老太太的喪事都不管,一時呆住了,待他反應過來,賀濟義已是去得遠了,空留他跺腳氣憤,又摔了一隻茶盞。
孟瑤勸賀濟禮道:“現在不是同濟義置氣的時候,且等老太太風風光光出了殯,再回頭來收拾他。”
賀濟禮雙目含淚,道:“我欲把老太太的靈柩送回鄉下,辦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再請和尚擇個日子,葬到祖墳裡去,但鄉下的房子卻已是沒了,靈堂無處可設,說起來都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
孟瑤垂下眼簾,沒有作聲。李氏望著屋頂,不知在想甚麼。倒是一直垂著頭的齊佩之突然道:“我聽二少爺講過,他們鄉下有座淨慈庵,咱們不如去向姑子們借間屋子作靈堂,是一樣的。”
李氏馬上回頭瞪了她一眼,帶著濃濃的醋意罵道:“就你知道。”
齊佩之慌忙又垂下了頭,不敢再作聲。
賀濟禮長嘆一聲,道:“齊姨娘不愧是大戶人家出身,果然想得周到,只是……姑子們雖說是做善事的,但咱們去借房,總不能空著手去。”
孟瑤介面道:“那是,多少得備些香油錢。”
賀濟禮就又嘆氣了:“咱們家如今已是窮得掀不開鍋,到哪裡去籌香油錢?不如把你的首飾當掉幾件,等日後咱們發財了,再贖回來不遲。”
孟瑤驚訝抬頭,這可是親孃的喪事,竟小氣至此?她想著,做兒子的尚且如此,何須她這個兒媳來充大頭,便朝自己身上一指,道:“你看我這全身上下,可有能當的?”
她這一句話,引得眾人都朝她身上看去——脖子上是空的,耳垂上是空的,手腕上也是空的,僅有發邊簪了一隻絹花,用料做工卻極為粗糙,一看就是不值錢的。
李氏和齊佩之打量完,又一個望屋頂,一個看地磚去了。
賀濟禮則面現愧疚,道:“都是我這做丈夫的無能,讓你連件首飾都無。”
孟瑤道:“都甚麼時候了,還談這些作甚,你趕緊想想轍,先把壽衣和壽木買回來再說。”
賀濟禮沉吟片刻,道:“那就去賒罷,看看那些老闆,與不與我這個薄面。”說著,喚了林森進來,交待他去棺木鋪子賒一口中等價錢的壽木,再賒一套綢子的壽衣回來。
林森騎著馬去了,沒過多久便迴轉,垂著腦袋回話道:“小人跑遍了大半個城,沒一個老闆肯賒的,都說……都說……都說咱們家現在窮了,誰曉得日後還不還得起,不肯賒。”
“都是一群眼裡只有錢的東西”賀濟禮恨恨地罵著,轉向李氏,道:“弟妹,大哥手頭實在是擠不出錢了,不如你先借我點。”
李氏自屋頂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賀濟禮忙道:“你放心,我剛才說過的話,一定算數,老太太的喪事,我們大房包了,不消你們出一文錢。你這會兒拿錢給我,算我借的,我給你打借條,等下個月發了薪俸,一準兒還你。”
李氏面無表情地道:“我又不識字,你打了借條,我也看不懂。”
賀濟禮指了指她身後站的齊佩之,道:“你家齊姨娘是識字的,讓她幫你看便是。”
李氏回頭看了齊佩之一眼,沒作聲。
賀濟禮道:“難不成是齊姨娘同弟妹不同心,弟妹怕她耍花招,故意害你?”
“我怕她?”李氏憤然道:“籤借條就籤借條,反正錢放著也是被賀濟義那王八蛋偷偷翻出來去找窯姐兒,還不如借給你,等日後我吃不上飯了,還能有條後路。”
賀濟禮聽她講話實在粗魯,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並未說她甚麼,只道:“弟妹大方人,日後只會越來越富貴,哪會有吃不上飯的時候。”
李氏問道:“你要借多少?”
“壽木,壽衣,孝布,香油錢……”賀濟禮細數了一大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