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間落座之後,宋嫻卻無法當真只將注意力都放在他這裡。
她忍不住抬眼搜尋,在各處三兩聚集的人群中尋找父兄的身影。
今日來給濟川王賀壽的官員甚多,都是她的父親時常在和兄長討論朝事時提到的。
她甚至能夠從他們的長相和舉止中分辨出那些只在她的偷聽中聽聞,卻不曾真正見過的人們。
然而這些卻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是在尋找著令她掛念許久的熟悉身影。
或許是因為離宴會開始尚且有一些時間,故而他們還沒有到。
宋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父親和兩位兄長,難免心下有些失落。
正是略微出神之際,她卻覺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於是連忙收回心魂,發現敏心正在對她使眼色。
“阿寧斟茶。”經她這麼一提醒,宋嫻才意識到李容褀方才喚她斟茶,且已然喚了一遍,而她一心尋找父兄,並沒有聽到,眼下他又聲音陰沉的喚了一遭。
宋嫻連忙挪至桌機前,提了茶壺傾至茶盞中,而後端起來遞到李容褀的手裡。
見李容褀接過茶盞只是淺抿了一口,並沒有尋事的打算,才鬆了一口氣,繼而又抬起目光繼續搜尋。
又過了好一會子,宋將軍才攜著二子現身。
他們一在門口出現,宋嫻就迅速的捕捉到了他們的身影。
今日宋將軍身著一襲深棕色長袍,頭戴羽冠腳踏雲靴,武將的雄壯即便未著甲衣也依舊昭然,而兩位公子亦繼承父親的氣度,皆是錦衣沉穩,少年俊朗的模樣。
是了,記憶裡他們當日就是這樣的裝束出的門。
臨行前宋嫻還纏著父親,求他帶自己一起去湊熱鬧。
“就帶女兒去看看吧,女兒不進王府,只在門口透過車簾瞧一眼就回來,好不好嘛?”當日的情景彷彿在眼前,她拉著父親的袖擺不依不饒。
父親雖然嘴上嚴詞拒絕,可就是不甩開女兒的手,似乎要等著她自己鬧倦了再出門。
倒是她那大兄等不及了,立在馬車旁同她打趣道:“爹今日去王府是要給你定親的,你要是去了,豈不害臊?還是你已經迫不及待要見你未來的夫婿了?”
一聽這話,宋嫻臉上頓時浮起兩團紅暈,握緊了爹的袖擺道:“爹,您快管管大哥,他盡滿嘴胡言。”
宋將軍見兒女嬉鬧,卻只是扶著鬍鬚笑著。
宋嫻見告狀不成,便丟開爹爹的袖角,蹭到了一旁的二兄面前,挽著他的胳膊道:“二哥哥,大哥欺負我呢,你可不能坐視不管。”
……
記憶定格在此處,宋嫻已然激動的險些就要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和他們相認。
從她重生到這個身子裡,明明只有數月的時間,可在她看來卻已恍若隔世。
眼下見到他們,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跟他們傾訴。
她多麼想再和那在外人面前總是端著嚴肅,卻唯獨對她慈愛寵溺的父親撒嬌,多想再和大兄一起出去騎馬,和二兄一起下棋,並在下棋的時候耍賴,多想問一問母親近來身子可還安好。
明明最親近的人就在面前,可她卻無法相認。
想著這些,她的眼前已模糊一片,鼻子也陣陣發酸,簡直就要忍不住哭出來。
宋嫻拼命的忍著,在身側攥緊了雙掌,目光卻始終追逐著父親和兄長的身影。
“阿寧,阿寧!”李容褀的呼聲再度喚回了宋嫻的魂思。
她連忙低頭看他,又怕眼角的淚禁不住落下來,只能假裝是沙子迷了眼睛,慌亂的用袖角去擦拭。
李容褀卻將她的這些舉動看在眼裡,原本幽怨的眸光變成了疑惑。
“你今日怎麼回事,為何總是心不在焉,當真以為本公子帶你來,是讓你當賓客的?”他說著責備的話,可語調卻透著關切。
宋嫻縮了縮鼻子,也不反駁,忙欠身道:“奴婢知錯。”
這樣又待了片刻,宋嫻終於忍不住試探的對李容褀道:“殿下為何不同那些賓客寒暄。”
李容褀抬眼瞥了瞥她,在她惶恐的低下頭的時候卻應道:“我不喜歡和他們說話。”
他的答案很簡單,卻也十分符合他的性情。
宋嫻無奈,自知透過李容褀接近父兄已是不成,只得失落的嘆息。
正在這時,王爺和王妃卻已駕臨,壽宴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端肅莊嚴的王爺和雍容高貴的王妃在眾人矚目之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