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嫻無法,只得對蘇月道:“我自認問心無愧,旁的再無話可說。”
蘇月嘆了一嘆,卻最終說道:“無論真相如何,你們是斷不能留在這裡了,明日且回外院去吧,我自與郭嬤嬤有一番說辭。”
最終落得這麼個結果,宋嫻雖有不甘,卻也在意料之中。
她並不後悔方才的一時衝動,原本她就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急性子,昨夜在李容褀房中已是窩了一肚子的火,這下一齊發洩出來,反倒舒坦了許多,總好過在這裡繼續忍聲吞氣好。
只是連累了阿清,令宋嫻深覺歉疚,於是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等回到外院,若因此領受責罰,阿清的那一份,她都要力爭為她承擔了。
然而連蘇月也不知曉的是,這件事很快就傳進了李容褀的耳中。
當日午後,李容褀正端坐在書房裡的桌機前,提著沾滿墨汁的狼毫,在紙上落下長長的一道墨痕。
今日在這裡奉茶的婢女和這院中大多數的丫頭不大一樣,眉眼低垂見沒有怯然只有服從,舉手投足更是攜著習武之人的利落。
可細細一看,她還是一個看起來十分謹慎的丫頭。
那丫頭剛端著茶盞進來,李容褀便頭也不抬道:“你回來了。”
不等丫頭回答,他又接著問道:“可曾見到舅父?”
丫頭便連忙放下茶盞,恭敬的應道:“敏心謹記殿下吩咐,不敢徑直去見泰寧公,只得佯裝回老家,中途甩開了那些尾巴才敢折返,雖晚了幾日,終究還是見到泰寧公,泰寧公讓奴婢帶回這封信,請殿下依照信中囑託行事。”
說著,她果真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置於桌機上。
“恩。”
那丫頭解釋了許多,似乎生怕他怨怪自己辦事不利,可李容褀聽罷卻只是輕描淡寫的應了一一聲,也不曾立刻取那封信來看。
說話間,他又落筆勾勒幾下,紙上已然現出一支幽蘭的雛形。
他邊畫邊問道:“除了這個,路上可有其他事發生?”
敏心村了忖,仍端著恭謹應道:“路上倒不曾發生別的,倒是今晨奴婢回來時,恰巧碰上一樁事,聽聞這樁事與外院借來幫忙的兩個丫頭有關,且讓蘇月著實頭疼了一番。”
“哦?”聽到此話,正畫至枝上那一朵蘭花的李容褀卻頓住筆,臉上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庫房
敏心便將宋嫻大鬧庭院之事說與李容褀聽。
李容褀聽罷倒也不置可否,只擱下筆,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下一刻卻微蹙起眉宇。
他垂眸看向茶盞,似乎陷入沉吟。
這崑崙的碧海仙是極難得的好茶,然而沖泡時對水溫的要求也格外苛刻,需得先由冷熱水交替沖洗,再以溫水浸泡,如此才能將茶香發散出來。
如此繁雜,自然丫頭們當中,不曾見過碧海仙的也就不知沖泡的這些規矩。
那日宋嫻來書房裡奉茶,沏的也是碧海仙,茶盞入手的時候便是剛剛好的溫度,倒是今日敏心遞上來的卻是以新沸的水沏的。
這一批碧海仙是年前宮裡賞賜下來的,敏心不識得卻也無可厚非,倒是那名喚阿寧的丫頭,為何會知道如此珍貴的碧海仙應怎樣處置。
李容褀似忽然想起什麼,側過頭來向敏心問道:“那個丫頭呢?為何今日是你來書房伺候?”
原本侍奉筆墨和夜裡守夜之事都已安排給阿寧來做,雖說敏心也是他近身伺候的丫頭,可沒道理一回來就被安排到書房。
敏心則應道:“因為今晨之事,蘇月已經提前將她們遣回外院去了。”
“如此……”李容褀低聲喃語,眸光攜著怨毒停留在紙上。
只見畫了一半的蘭草清幽典雅,卻獨缺了花瓣而顯得殘破不全。
此時宋嫻和阿清已然回到了外院裡。
或許蘇月並沒有如實將先前發生的事告知郭嬤嬤,所以她們倒不曾受到想象中的可怕懲罰。
然而郭嬤嬤卻想無事生事,令她們二人跪在院中,自執著鞭子搬了凳子坐在她們面前質問:“你們兩個小蹄子,可是在那邊犯了什麼錯?否則蘇月姑娘為何提前讓你們回來?”
阿清被她唬了幾遭,嚇得就要將所有事和盤托出。
宋嫻連忙在暗中拉扯她的衣袖,搶先道:“確是告假的丫頭回了,才遣了我們回來的。”
郭嬤嬤卻舉著手裡的鞭子威脅道:“若是叫老孃聽聞到你們半點兒錯處,自有你們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