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做鬼就是有個好處,可以到處亂飄。以前我一直認為這是聳人聽聞,沒想到是真的。我現在最想飄去哪裡,不說你也會猜到。傳說人死時,只有了卻心願,才能瞑目輪迴。我也不例外。活著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縮小,藏入他的口袋,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沒想到現在能做到了,卻已是人鬼殊途。真是難以兩全。還好,他自己睡在那裡,身邊沒有其他的女人,要不然我的五臟六腑會再碎一次。作了鬼也無法釋然。他依然是嬰兒的睡姿,甚至還流口水,象個孩子。一切清晰如昨,卻又恍若隔世。本來就已是隔世。我躡手躡腳走到床邊,惟恐吵醒了他。看來我還沒習慣作鬼魂,否則哪用得著如此小心翼翼。躺到他的身邊去,伸出手從背後環住他,臉貼著他的背。這是他和我曾經最喜歡的睡姿。想想上一次這樣已是半年前。只一晃,半年光陰已流逝;只一晃,竟然生死已相隔。我哭了。剛才看著那些人,七手八腳地把我的身體抬到救護車上的時候我都沒哭,但現在卻哭溼了枕頭。記得以前看過的一部鬼片中說,人的眼淚代表希望,鬼的眼淚代表重生,而我的眼淚卻無法讓自己重生。我選擇在日出之前離開,並不是我害怕陽光,如果能夠和他在一起多一秒,我情願被陽光照散魂魄。我只是害怕,他醒來時,視我於不見,相傳人是能看到他還愛著的那個人的魂魄的。我沒有勇氣看到結果,我想我不僅是個痴情的女鬼,還是個膽小的痴情女鬼。因為痴情,所以膽小。3在熙攘的街上飄阿飄,東方還未露出一抹魚肚白,環衛工人就已在掃街,真是辛苦。做人都是辛苦的吧,以前厭惡的東西現在看來都是那麼親切和溫暖,包括路邊的塵土。不知道那邊有沒有沙塵暴。想起剛才從他那裡出來時,看到的滿地髒衣服,看來另外一個她並沒有把他照顧的很好。我的心忽然很疼很疼,不是因為另外一個她,而是擔心他要是過的不好怎麼辦。雖然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他已斬釘截鐵地說過,那已與我無關,當時我也恨得咬牙切齒。但現在我只希望他能過得好好的,不管身邊那個女人是誰。鬼真的比人高尚偉大,因為不用再斤斤計較。黑白大哥前來索魂,我掙扎著反抗。平地就起了一陣風,颳起的塵土迷了早行人的眼睛,落下淚的卻是我。兩位大哥被我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還未見過如此大的氣息,而且還不是怨氣。他們說,你幹什麼,你昨晚不是已見過他,心願也應該了了。原來他們都知道,可他們肯定不知道,就在剛才我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甚至自己也被那個決定嚇了一大跳,但那不能妨礙我的決心。我說,我要五年的時間。他們倆楞了,可能是很少看到有鬼魂在索魂鐵鏈的面前,還煞有介事地討價還價,甚至一上來就獅子大張口。我把我剛才的決定和他們說了,他們先是一怔,然後馬上恢復了鎮靜。說,這事我們做不了主,我們只是負責把你帶回去,你自己去跟閻王大人說,看他的決定。我說好,然後很乖的套上鐵鏈。但就在他們轉身的一剎那,我看見兩位大哥的眼眶紅紅的,原來鬼也是容易感動的。而我不是想感動誰,我只是想讓我愛的人幸福。一路上,他倆都在喋喋不休。說,你這是何苦,一會兒見了孟大媽,喝了那碗湯,就什麼也不會記得了,乾乾淨淨轉世做人,多好。何必自討苦吃。我知道他們這是為我好,但我可能就是有些自虐的傾向,做人時是這樣,做了鬼也一時改正不了。可他啊,是否知道,我這一切都是為他,好象幾輩子欠了他的,都要這世來還,死的難看外加不好好投胎。見到了閻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端坐在那兒,好似法官。哦,我差點忘記了他原本就應該是一個法官,他姓包。我把我的請求說了,他的表情和剛才黑白兩位大哥的差不多,只不過恢復的比他倆還要快一點。但就是再快,我依然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那種叫作感動的東西。我就知道了,有戲。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可以。還沒等我展開歡顏,他馬上又說,我可以給你五年的時間完成你的心願,但代價就是,來生的來生,總之,永生再不能為人。薑還是老的辣,他知道這個代價有多巨大,他想讓我自己知難而退。的確,他的這句話比剛才兩位大哥一路上的嘮叨來得都震撼。可我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這回他張大的嘴巴維持了很久,如果陰間也是用分秒來計算時間的話,那麼足足有1分鐘那麼久。在我轉身離開的時候,我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嘆息,然後聽見閻王大哥的自言自語。他說,多痴情的女鬼,和小倩差不多。我知道他是懷念小倩的,懷念那時人們的感情純粹。他或許會覺得,在現今物慾橫流紛擾的亂世,我這樣的女鬼比起小倩來更加彌足珍貴。但我並非想自彰其能,我只是想讓我愛的人幸福。4我忘記了說我剛才的決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