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帳蓬那邊響起馬蹄聲,一人騎在馬上,順著乾涸的小溪,向山下跑去。
楊天順忙到帳蓬後解開一匹馬,顧不得上鞍子,翻身一躍,追擊逃者。
李九等人回來拉馬已來不及,只好打槍助威。
那個逃者見後面有人追來,一提馬頭,斜插入一條山徑,看得出此人對這一帶熟悉。
楊天順騎著光背子馬,身子不穩,連打數槍都未擊中。
前面逃者俯在馬背上,不時打馬,又不時躲避拂面擋眼的枝條,速度相對地慢了。
兩騎距離越來越近。
楊天順舉起槍,忽然發現逃者長髮飛揚,是個女人,再看那騎馬姿勢,他大吃一驚,莫非是……他不敢開槍,但這樣下去不知要追到什麼地方,他心一橫,照準前面的馬臀,連開兩槍,就見那馬失蹄栽倒,把騎者拋在地上。楊天順馬躍近前,匣槍對準那人。
那人爬起來,提著手槍,她已覺出追者站在背後,不肯轉過身後。
楊天順從背影認出是田虹,忙下馬,驚訝說:
“果然是你。”
田虹手槍落地,仰起臉說:“你開槍吧。”
“你看看我是誰,我是楊天順。”
“我知道是你,除了你,誰敢襲擊我們呢?”
楊天順看著地上手槍,明白田虹剛才不還擊,是早已認出了他。
“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田虹冷冷地說:“我是做了你的俘虜,但我什麼也不會講的。”
楊天順一怔,他實在沒想到會與田虹在這種場合見面,該怎麼處置她呢?他狠不下心殺她的。若放了她,她回去報告,日本人決不會善罷干休,那樣受連累的就不是他一人了,恐怕全家都得……
田虹轉過身,汗水,塵土弄贓了她往日潔淨的臉,頭髮蓬亂,樹枝劃破了她前額,脖頸,那模樣很狼狽,也很可憐。
“你不殺我,我走了,你別後悔。”
楊天順的頭扭向一邊。
田虹抬腳便走。
楊天順衝口喊說:“站住!”
田虹停下。
楊天順好不氣憤,他真猜不透,田虹到底是被什麼迷住心竅,這樣鐵心為日本人效命。
“你想去哪兒?”
“回太平鎮。”
楊天順吼罵說:“混蛋,你是個混蛋,你就不能離開日本人嗎?你說為什麼,為什麼。”
田虹嘴唇哆嗦,不知是想駁斥,還是想回答。
楊天順又說:“我再問你一遍,你能不能不回去。”
田虹不加思索地說:“不。”
楊天順說:“那別怪我不客氣了。”
田虹閉上眼睛。
楊天順臉色鐵青舉起匣槍,對準那張熟悉的臉膛,細細的眉心,他的手巨烈地抖著,最終還是沉重地垂落下來,食指扣緊,“噠噠……”子彈射入腳邊的泥土裡。
田虹慢慢睜開眼,目光沒有絲豪驚色。
楊天順大聲說:“滾,滾到日本人那兒去吧。”
田虹走了幾步,猛地轉身撲上來,抓住楊天順的胳膊說:
“天順,我……”
楊天順握住田虹的手,轉而又放開,片刻,他用近似乎哀求地口吻說:
“田虹,留下來吧。”
“天順,你不要再難為我了……”
楊天順感傷地說:“你的話應驗了,我們真的成了敵人。你走吧,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楊天順往回走了,他走得很慢,象個醉漢。
田虹目送著,淚水無聲地流下,她撿起手槍,騎上楊天順留下的馬,向山下跑去……
日本測量隊被殲,井谷暴跳如雷,這支測量隊隸屬關東軍特務部,井谷本想派兵保護,測量隊長不同意,說那樣目標大,只讓田虹陪著。
多門來電問詢,聲稱要給井谷嚴勵的處分。井谷如熱鍋上螞蟻,想抓獲襲擊測量隊的人,苦於沒有線索。
田虹活著回去,但沒講出真相,她說多虧與測量隊分開住,不然也難以逃脫。井谷見田虹臉上有傷,衣著不正問是什麼人乾的,田虹說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包圍了測量隊,她推測這些人是圖財害命的鬍子。
井谷相信了。
川島卻因此對田虹產生了懷疑,聯想起田虹兩次去孫家大院談判,和收買“青山好”,都沒有成功,認定有意拆開拓團的臺,他把田虹在太平鎮的工作表現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