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錯,公文上加蓋了兩浙路轉運司和杭州知州雙重官印。看這個樣子,那位高相公是要動真格的了!”
““哼,江南雖然不是京畿,但是士紳卻絕不比京畿少,子弟更是都有蔭補在身。即便官職小,但也好歹是官宦世家,他即便是在聖駕前寵眷再好,總不成還能夠違背太祖的成例,對我等課以重稅不成?”
“可是靳老不要忘了,官宦之家不用繳稅納糧固然不假,但是,因進納而授予的官職卻不在此例。朝廷先前是有明例的,又有進納法,詔以進納得官者不得為親民官,不得與常職一般入磨勘,但是,這麼多年下來,用各種手段得到實職差遣的又何止一兩人?你我又哪裡敢說,底下的小輩和遠支族人就沒有一個出格的?還有,按照律例,我們的田產也是有限的,可一旦清查下來,那麼”
老者終於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深重的憂容。大宋一朝向來厚重士大夫,但是,科舉這條路並不是人人都有能力走的,數十年寒窗苦讀,也不見得能夠一朝金榜題名,所以,家裡若是殷實的往往會進納軍糧換來勳級以及官職,江南雖然不比河東河北進納補官的普遍,但這樣的情況依舊不少。
一石激起千層浪,高俅自己也知道這道榜文一下,周邊府縣必定是為之譁然,但是,他卻不得不如此。大宋根深蒂固的官紳基礎他是不會去動的,否則,例如李綱這樣的官宦後人,例如趙鼎這樣的新進士大夫也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而一旦出了紕漏,就是遠在京城的趙佶也保不住自己←要動的,首先就是那些進納補官的富民豪紳,然後才是那些有不法行為地士大夫。
大宋有律例,但凡進納補官者,文職不得過從八品承直郎,而且須與百姓一同納糧,然而。自從神宗哲宗之後,法度逐漸敗壞,多有富民設法鑽營,從而免於繳納賦稅的。這些人往往被正牌士大夫所不容,在城鄉之間往往又自恃財力官職而欺壓良善,所以這些人是頭一等該治的。一番整治下來,他也可以暫且看看以田畝代替丁口厘稅是否可行。
榜文貼出數日之後,他便又下了札子,一下子委了昌化、於潛、新城、富陽、餘杭、錢塘、鹽官等杭州七縣的縣尉。而三日之後,吏部的正式文書便到了杭州。正式確認了此事。這還不算完。七縣縣令同時得令滴他處,一時間,縣衙之內雞飛狗跳。就是往日縣官風水流轉,我自巋然不動的吏員也頗有些亂了手腳。
包括趙鼎在內的七個進士一上任,並沒有如大多數人料想的那樣整飭縣衙。大宋冗官多半兼領著豐厚地俸祿,但是,真正承擔差役的吏員卻是俸祿微薄甚至沒有俸祿,所以,若是不靠官司或其他事務撈一票,恐怕這些人連養家餬口也難。因此,新上任的六個縣尉一個個召見了屬吏,除了認人之外便是私底下嚴加告誡。一番措置之後。竟是比殺雞儆猴更加有效。
一番大動作之後,釐定田畝便漸漸拉開了帷幕。和人們預想得不一樣,這一切進行得極其緩慢,尋常人甚至根本就沒有多大感受,而各種各樣的資料卻一點點地報到了州縣衙門。而所採用的測繪模式,正是王安石曾經大力主張,而蔡京也曾經在主政之後提出的方田法。
多年未雨綢繆,高俅手底下雖然沒有什麼真正在朝廷上叱吒風雲的大才,但是。小才他卻養了一大堆。一來他的經濟實力足夠,二來那些收養的孤兒也已經到了成材的年紀,三來他又有足夠地耐性。在他看來,宋朝地軍事測繪技術已經到了相當的高度,但每每遇到民間測繪卻是阻礙重重,便是因為小吏擾民兼且上下不分的關係′然這一次是自掏腰包,但是,等到六縣之內測繪完畢,他便可以設法將此設為一個制度上報朝廷,其他地事情也就好辦了。
然而,風平浪靜的結果他固然希望看到,但是,別人卻並不這樣看。當初王安石變法時,免役法青苗法市易法都是聲名赫赫,而作為基礎的方田法卻步履艱難。曾經在開封府推行方田法的結果就是,足足十年只丈量了兩個縣的田畝,下頭報給朝廷的結果是,要想丈量完整個開封府十九個縣,至少需要十至二十年。到後來朝堂黨爭愈演愈烈,於是此事便再無人提起,直到蔡京的方田法被擱置。
明知安撫司的大門難進,因此胡嘉良家中的門檻幾乎被絡繹不絕的賓客踏破了。起初這些人還是旁敲側擊,最後則乾脆直截了當地探問起了高俅地用意,無奈胡嘉良自己也頗感無奈,一來二往只得借病躲避,這更是讓人們沒了方向。就在這樣的情形下,連家父子也順利在杭州程家見到了江南一眾富商。
雖說佔了一個商字,但是,大宋畢竟以農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