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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諱,其次便是厭棄凡人的氣味。如你我二人這般,想近身去偷羽,必會早早被它察覺。這一路來,與馬同行,與牛同睡,還是未能除盡身上的仙氣,所以我思前想後,還是澆一桶馬尿換一身牲獸味,來得實在方便。”

蓮兮長髮散在背後,鼻中猶有馬臊味充盈,自然沒好氣,說:“這算使得什麼偏方,若換作我兄漣丞,一來一去飛身如電,取那赤翎還不是盞茶功夫。”

“天色不早,快點趕路才是。”封鬱臉上不耐,也懶得廢話,悠悠撂下一句。

方才分明他自說自話講得歡樂,這時倒好意思來怨旁人,蓮兮心中雖是不忿,卻也只得策馬趕上。

他二人從獸徑繞城而走避免身沾人煙俗氣,倒抄了捷徑,半月方才懸空而掛,黑白一對良駒已行至南樵山腳。封鬱牽著轡繩領兩馬在山溪邊喝過水,又將馬趕回道上。

眼見白驦烏騅一前一後自取道回青陽,蓮兮與封鬱便徒步從山麓處往山林深處走去。

第十一節 徹夜所思 輾轉反側(3)

“你這臭道士,不是自詡算卦推演了得嗎,怎麼不好好算一算那金翅身在何處?”蓮兮緊跟封鬱背後,在深山密林裡瞎轉悠了半夜,終於忍不住抬聲埋怨。

深林中夜色靜寂,只有蟲鳴窸窣,蓮兮這一聲話從口出,立時驚得周遭草影晃動,樹枝顫抖,整片山林好似睡得迷濛中伸了個懶腰,復又歸於平靜。

封鬱轉過身來,唇前置指,示意她噤聲,朝四周觀望了片刻,又探頭過來,在她耳邊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時常來探望此鳥,若無意外,它就盤踞在左近,夜深林密,我目力不及。你我先稍事休息,待天亮再去尋它。”

他說畢,便擇一處苔草乾燥的地方,倚著虯據樹根而坐,見蓮兮猶自站著未動,便伸手將她扯過來,讓她同坐在邊上。

頭頂樹葉層疊密密,一絲月光也未捨得透下,林中只有飛螢之光時隱時現。蓮兮的目光追隨著那些螢亮小點,在四近左右茫然幽遊。昏暗之中,她與封鬱同樹而倚,雖未相觸,蓮兮卻感到有溫熱穿過身上的綃衣,隱約傳來。

他在她耳畔低語時,也並未說得什麼甜言蜜語,卻將她那一隻左耳連同整片面頰燎得滾燙。蓮兮一面拿袖口蹭著發燙的臉頰,一面自嘲自諷,她龍蓮兮再不濟也活過幾千歲,於男歡女愛上,生死戀,忘年戀,夕陽戀,人妖禁戀,妖仙虐戀,仙人苦戀,其中種種戲碼她都親眼得見過,論親身體會,漣丞也曾讓她淺嘗其中滋味。只是縱觀她自以為浩浩蕩蕩的四千載壽命,竟未曾心悸至此,好似一顆渾跳不已的心下一刻便要從胸間自作主張地跳躍而出。

“封鬱……”她一路隨他,卻從未拿他的名字來稱呼,這一時兩字破口,雖是極盡低聲,已近嚅囁,卻耗盡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然而邊上坐著的那人卻未作任何回應。

手指輕觸了觸封鬱的衣袖,她這才發現他竟已入眠。

蓮兮心中紛亂,耳畔臉側的熱度卻分毫未減,反而愈發蔓延,一身燥熱將馬尿臊味蒸騰而起,直叫人無語淚流。

她站起身,隨螢火紛飛四處閒晃,不想沒走出多遠,樹影廕庇忽然稀疏起來,斑駁月光細碎投在腳邊。再往前行去,山石荒道愈加開闊起來。轉過一處林木團簇,一方靜澈的潭水乍現眼前,粼粼澄波在皎潔月光下盪漾著,清涼的空氣朝蓮兮輕輕襲來。

蓮兮本只想在潭邊掬一捧清水來洗一洗臉,不想手指方才淺入潭水,清爽之意便令她再難自抑。封鬱先前同她說的什麼牲獸之味,一時被她拋在腦後。原本偷羽一事在蓮兮看來不過使一式移行之術,來去瞬息之間的事。便是時運不濟拔毛時被金翅發覺,也大可以與那惡鳥亂鬥一場,把赤翎渾搶過來。她實是不知道封鬱顧慮些什麼,羅裡吧嗦一路費得好大功夫。

眼見四下靜寂,她便褪下身上的杏黃綃裙,將衣物放在潭岸山岩上,翻身入水嬉戲。

她本是世出東海,自小與水為伴,這幾日白天烈陽炙烤,夜裡群牛踩踏,三更半夜固然有點功夫,也全讓她花在來回青陽,探視王蕭的路上了。許久未與清水肌膚相親,乍一置身水中,蓮兮只覺全身都歡暢起來。時而掬水四散,時而入水遊曳,她在潭中自在玩樂,髮絲於水中四散沉浮,將水面的月影也攪得歡扭不停。

蓮兮背靠著岸邊山岩,戲水正樂在其中,忽聽背後放著衣物的地方簌簌輕響,忙掩著前胸轉過身去,厲聲喝道:“誰?”

待她看清眼前之人,鸞鳳早已破掌而出,劍刃鋒芒直逼那人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