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北方而去,黃沙滾滾,讓人不自覺的生出一股悲壯之感。
太子府裡,蘇好抱著將軍從她出身就開始窖藏的陳年女兒紅,滿臉淚水。
哥哥,此去,相見無期。
春去秋來,梧桐葉變做了金黃色,遙搖的掛在枝頭,清風呵著氣暖手,見迎面而來的朗月端著羹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主子還是沒有用多少嗎?”
朗月搖頭,“可不是,眼見著這人一天有一天的瘦下來,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清風一時無話,半晌,無奈的道,“我煨了雞湯在瓦罐裡,等會兒一起把肉給過出來,其他的吃不下,這些湯湯水水再怎樣也要讓主子用上一些的。”
朗月點頭,相視無奈苦笑。
自從大將軍出征過後,主子就一直茶不思飯不想,到了最近,一天到晚,就是水米也難盡許多了。
徵和元年,西北大安,自此,西北邊境百年無憂,史官大讚帝王乃是千古不遇之良帝,留名青史。
徵和帝龍顏大悅,厚賞天下,舉國歡騰。
就好像,那些用年輕將軍,和數十萬士兵的血水屍骨,換了他一個青史留芳名,自然是無上的榮幸,死得其所,在不需要任何的惦念。
可是上位者可以這般無情無義,逝者也可以安眠不醒,可是活著的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若無其事。
“太子妃如何了?”太子負手於迴廊之下,眉目間煞氣隱藏,“身子可好些了?”
如何不氣,自己剛剛收入麾下的得力干將,滿以為可以再拿一個赫赫有名的軍功,卻不想竟然在戰場上被人冷箭射殺。
鬍子發白的大夫低眉順眼,“太子妃乃是心病,心裡頭的事情太多憋悶所致,心病一日不除,這身上的病就一日不消。”
想起不久前兩兄妹在後花園裡其樂融融的樣子,太子爺不得不感嘆一句人生世事無常。
“……罷了,”太子長睫低垂,“你就多開一些補藥吧,她這個樣子,身子萬萬不可虧了。”
昔日草木花草繁盛異常的好闌院,此時隨著冬天的來臨,只有幾隻豔麗如血的紅梅傲然綻放,裡屋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吃力的悶咳聲,迴廊院下的丫鬟走路都靜悄悄的,彷彿怕一不小心驚動了主子好不容易捂出來的熱氣兒一般。
“清風姐姐,”一個小丫頭端著蜜餞和空藥碗從裡屋出來,“主子喝了,可是……看起來沒什麼用。”
清風正在清理頭髮上頭的落雪,聞言一直緊蹙的眉眼總算是鬆快了一些,“願意吃藥就行,總比前些時候好。”
小丫頭輕輕的點點頭,自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清風進屋去,在火爐邊烤盡了身上的熱氣,這才靠近蘇好。
“主子,”清風低喚,“事情已經定了,你……節哀順變吧。”
雖然是在勸慰別人,可是說著說著,自己倒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蘇好一身素白,頭上也不過一根素銀簪子,此時倚在美人榻上頭,手裡抱著一個暖壺,“哥哥他……找到了嗎?”
此次西北大捷,可是朝廷卻損失了不少人,蘇含章自然也在此列,只是,從訊息傳回來到現在已經一個月有餘,還沒有看到過大將軍的屍體。
自家主子……心裡還是有僥倖的。
“還沒有訊息呢,”清風苦笑著搖頭,“主子你放寬心吧,大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吧。”
蘇好低垂下頭,低低的笑起來,“一日不見哥哥,我一日不會放心,不過你們放心,我還有事兒做,不會倒。”
主子已經很少說這樣長的話了,一時間,清風竟然真的有些放鬆了……
那天過後,蘇好一天一天的好起來,雖然還是不喜歡打扮,可是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太子這些日子以來,似乎被什麼事兒給纏上了,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兩人也有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所以這一天,在書房看到正坐在書桌前毫不避諱的看他的摺子的蘇好,不得不說還是驚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
“殿下,”蘇好站起來,盈盈一拜,笑意滿滿,整個人就好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銳利得讓人不寒而慄,“怨不得這段時間您這麼忙呢,原來是戶部在背後搞事兒啊。”
太子深深地覺得,自己還是比較習慣之前噓寒問暖的蘇好。
那些跟在太子身後的幕僚也是面面相覷,他們都是知道這位太子妃的,見天兒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的沉浸在失去兄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