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長陳樂山。
陳樂山是河南羅山人,字耀珊,行伍出身,由於盧永祥的提拔,當到師長,防區在江浙交界的松江、楓徑一帶,這裡是鴉片走私最猖撅的地區,陳樂山經張嘯林的拉攏,與杜月笙合作,財源茂盛,闊綽非凡。此人好色,一見彭小姐,驚為天人;而彭小姐既愛他師長的頭銜,亦愛他手上黃豆大的鑽戒,更愛他雄偉的身材,因此,乾柴烈火,一下子打得火熱。
陳樂山對彭小姐言聽計從,到了神魂顛倒的地步。彭小姐提出結婚的要求,陳樂山便立刻要跟他已生了子女的髮妻離異。事為盧永祥所聞,將陳樂山找了去勸他,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要玩儘管玩,不可以這樣子對待跟你吃過苦的元配。”陳樂山表面唯唯稱是,暗底下還是花了一筆大錢,將他的髮妻“休”掉了。
在彭小姐,得嫁陳樂山亦已心滿意足。第一,享用豪奢,入浴一次,耗費上百大洋,因為浴池中要加牛奶與法國香水;第二,陳樂山呵護備至,敬如天神;第三,她之行動脫軌,原是為了報復盛老五,這個心願,由陳樂山替她達成了。“師長太太”的頭銜,倒底比“盛五奶奶”來得響亮。最使她得意的是,“示威”可以示到盛家,因為她以“陳太太”的身分,隨著陳樂山到盛家去參加賭局,盛老五是無法餉以閉門羹。好在盛家子弟對這方面都是氣量寬宏的,所以當彭小姐偎依著新夫大表媚態而斜睨故夫時,盛老五對她視若無睹。
因此晶報上有人做了一首“羞”字韻的詩說:“離燕歸來坐舊樓,畫梁咕語足溫柔;誰知比翼已非昨,哪識人間尚有羞?”
陳樂山本是盧永祥所部的主力,但當齊盧戰爭爆發後,陳樂山的銳氣在彭小姐的身上銷磨殆盡。因此,導致了盧永祥的通電下野。
不過所謂“齊盧戰爭”,盧敗卻並不表示齊勝,真正的大贏家是由福建入浙的孫傳芳,而且名為孫齊夾擊,事實上趕走盧永祥的是孫傳芳,因此齊燮元雖因上海這個地盤面兵戎相見,及至上海到手,卻不敢攘為己有。在孫傳芳,此一役中不但接收了整個浙江,而且收編了盧永祥的四個師,一個混成旅,收穫異常豐富,不便再公然佔領上海;因而順水推舟地送了一個人情給吳佩孚——二次直奉戰爭前的吳佩孚,特派湖北的一個混成旅長張允明,率部支援齊燮元,而張允明的目的,是想當淞滬護軍使;同時對這個職務有興趣的是齊燮元的部下,第六師師長宮邦鐸與十九師師長朱熙,但以齊燮元硬不起來,孫傳芳便支援張允明充任上海守備司令,一方面籠絡張允明,另一方面也是討好吳佩孚。
不過宮邦鐸是齊燮元以前的江蘇督軍李純的舊部,在北洋的資格亦很老,所以輾轉營謀,又適逢時會,終於還是弄到了一個淞滬護軍使的名義,與張允明隔著租界分治南北。
及至盧永祥由張宗昌護送甫下,準備來接收江蘇的地盤,蟄居在租界的陳樂山認為老長官復起,自己的機會也到了,就在齊燮元離開南京,來到上海,以避張宗昌的那天,自稱奉執政府秘書廳的密令,復任第四師師長;孫傳芳所派的第四師師長夏兆韓,為陳樂山在第四師的心腹逐回杭州。
這一回的奪權,乾得很漂亮,但正像黃膺白的“首都革命”一樣,顧前不顧後,結果就像一蓬煙火,異彩紛呈,但轉瞬之間,煙飛火滅。陳樂山的第四師師長做得不到十天,就讓孫傳芳另行派軍,攻入松江,陳樂山復又倉皇逃回上海。
另外一蓬煙火是齊燮元所放,他到了上海以後,便運動宮邦鐸的部下“造反”。齊燮元帶兵的特長是善於籠絡中級軍官,因此,他指揮作戰不靈光,但製造分裂,策動叛變,卻常能成功;宮邦鐸既然無法指揮部下,只有乖乖兒辭職。齊燮元便聯絡孫傳芳在松江的部隊,聯合攻擊張允明;張軍大潰,張允明逃入租界。齊燮元遂即自封為“淞滬聯軍第一路總司令”,以孫傳芳為第二路總司令,聯名宣言佔領上海,拒絕奉軍南下。
此役發生於民國十四年一月十一日,時論稱之為“上海事變”。上海總商會在虞洽卿及李平書的策劃之下,乘宮邦鐸、張允明被逐的機會,宣佈上海不設軍職、不駐軍隊及將兵工廠遷移他處,以期永免兵禍。孫傳芳見機而作表示支援;段祺瑞則將孫傳芳與齊燮元分別處理,獎勵孫傳芳的軍隊退回浙江,而對齊燮元則下令查辦。於是所謂“淞滬聯軍”,曇花一現,旋歸沉寂。
當張宗昌到上海時,“淞滬護軍使”這個多少人豔羨的職稱,已經執政府明令裁撤;上海兵工廠正在改為商辦;同時執政府復有命令:“上海嗣後永遠不得駐紮及設定何種軍事機關”。和平空氣,非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