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請上馬車還是老奴送您下去?”
古緋斜眼瞧著馬車外明晃晃的日頭,有疏影橫生的深淺暗色在她臉上明滅不定,她便口吻淺淡地道,“出城門,找個僻靜的地方,送我下去,要是他行經,便請過來。”
聞言,苦媽轉頭對馬伕吩咐了聲,車輪軲轆軲轆轉動,飛快就出了城門。
墨成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背井離鄉的今日,他出了小墨家大門,就一輛馬車,安置妻妾子女,隨身一小廝,行李再一駕馬車,如此而已。
墨宴背剪雙手站在大門石獅邊,日頭將他腳邊的影子拉長,讓他面目模糊不清,那雙細長的眼中只是淺碎的金黃日光,除此再無其他的顏色。
最後走出小墨家,墨成還是按照規矩對墨宴行了一禮,也沒多餘的話,就那麼衣衫決絕的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裡,沒人說話,墨成閉目,妻子方氏神色不太好,可還知道要先將膝下的一兒一女安撫妥當,妾室柳姨娘眼眶通紅,馬車都已經走遠,她還沒放下簾子,一直往後張望越來越看不見的小墨家。
心下寒涼,要說墨成心底沒半點怨恨,那自然是假話,他知自己多半是被古緋算計了,可這種事,也是他早就對墨宴心有不滿,才至於生了旁的心思。
他清楚的明白,就算古緋不出現,他同墨宴之間的矛盾也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所以,他是個失敗者,只是他從未覺得墨宴那般陌生,心底掩藏的秘密彷彿深不見底的黑暗巨獸,不對任何人講,十年前墨徽的死是一件,墨緋去到大京墨家,十年後卻雙腿被廢的歸來,又是另一樁……或許還有其他的,他壓根就不知道。
他無心去探究什麼,想知道也不過是為了防備有朝一日而已,為自己的安危防備,為自己的子女防備。
墨成有的沒的的想著一些事,才出城門,他便感覺馬車停了,小廝在外面道,“老爺,有人說想見老爺,為老爺送行。”
雖覺意外,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到底是誰來為他送行,墨成還是下了馬車,跟著小廝到出城官道的一旁密林之中。
“是你!”眼前淺綠色衣裙,安坐輪椅上,面目有淡笑,看著他不言不語的人不是古緋是誰。
古緋細長的娥眉一挑,“如若不然,五叔以為是誰?”
墨成搖頭,他不甚好臉色,“你是來看我笑話麼?被趕出家門,背井離鄉,到底悽慘落魄到何種地步是吧?”
古緋不說話,那雙點漆黑瞳倒映出墨成的身影,再是清晰不過。
一瞬間,彷彿怨恨的情緒有了出口,墨成繼續道,“我是你五叔,自問沒有對不住你的時候,你為何那般坑蒙算計?”
“現在,一切都如你所願了,老三在海外,老四在雲離國,我也要離開易州再不回來,整個小墨家就只有墨宴一人,我知你恨小墨家,當年你爹孃不願你小小年紀就被迫離家,是墨宴是我們這一房的想要回歸大京墨家,逼迫到你一個總角小兒的身上……”
“所以,你巴不得小墨家敗了,如今,你只要弄垮墨宴,整個小墨家就完了,就完了……”
說著,墨成哈哈大笑起來,上唇一字胡顫動,他就連眼淚都笑出來。
古緋粉唇緊抿,她一字不落的都聽著,見墨成說完了才幽幽開口,“是,五叔說的都對,我不會否認什麼,這裡是八百兩銀子,侄女想著五叔到了地頭,必定人生地不熟,很需要銀子才是。”
沒有誰會和銀子過不去,即便墨成此刻情緒不穩,亦然,他瞧著古緋拿著銀票的手,纖細潔白,連手背微浮的淡青色筋脈也能看清。
他怔怔無言,強烈的想嚎啕大哭的感覺湧上心頭,彷彿是來勢洶洶的洪澇,無法遏止。
他無法面對古緋,連同伸手接那銀子的勇氣也沒有,良久之後,他艱難地掀唇道,“對不住,五叔不該怪你,怎麼說你也是晚輩,是五叔這幾個叔伯無能,想要回歸主家,當年也不該犧牲你一個小姑娘……”
古緋笑了,她單手摸了摸眉骨,杏眼眯起道,“五叔,說什麼話,那十年……我在大京墨家過的很好……”
“過的很好,腿都廢了,叫過的很好!”墨成大吼出聲,眼角都還帶溼潤。
古緋沉默,她撇開頭,對墨成突入其開略帶關心的話語,她已然不習慣。
墨成的視線在銀票上掃了眼道,“銀子你自個留著,往後有銀子日子也好過些,五叔不需要。”
古緋嘴角翹起,笑的沒半點算計,“五叔,我自然是有的,五叔若是擔心阿緋的往後,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