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探,便是整整十天!這其間下過一場暴雨,滾燙大山被天水沖刷,冷了下來。
上上下下,蘇景和裘婆婆把孤峰反覆檢查過兩遍,他倆非但沒能放心下來,反而更加驚疑了。
除了烈焰燒灼的焦痕外,岩石上,峭壁間,有‘抓傷’痕跡殘留:一隻熊揮爪猛拍樹幹便是這樣的痕跡了,可是這座大山被焚燒過不知多少次,早就被烈火煉得好像無燼山那樣的堅硬琉璃質地,低階修家揮劍急斬都未必能留下一道白痕。
什麼樣的惡獸,能把抓痕留在這座山上?且不是一處、十處、處。。。。。是無以計數,天知道那是多少,細看之下,孤山上下到處都是猙獰抓痕,算不得太大、但深刻猙獰,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座山峰!
裘婆婆還察覺到這大山的氣勢中暗藏靈元波盪,若所料不差,山中某處應該藏了利害禁制、也可能是高深法陣,但靈元的動盪異常飄渺。裘婆婆找不到要害地方;
另一重讓蘇景心中驚駭的是:十天探查,他也真正篤定,以前燒過這座大山的火焰他不認得。
金烏陽火,光熱始祖,這世界一切火焰都源於金烏之火,無論什麼業火、真火、鬼火妖火,蘇景或許叫不上名來。但至少能察覺到它們與自己的金烏火之間的聯絡,不過焚燒這座大山的火焰,與他陽火不存任何關聯!
檢查得越仔細。發現的怪事便越多,由此兩個人也就越發驚心。
兩人站在山頂,裘婆婆的聲音沙啞:“的確是個火行修煉的好地方。不過詭怪處太多,怕是不適合咱們安營紮寨。安家落戶,務求穩妥。”
蘇景點點頭正要說什麼,老太婆忽地一皺眉,左手一抓蘇景的腕子,右手掐了個隱身訣,身周空氣一掀,再平復時兩人已經隱匿起來。
這個時候蘇景也察覺到異常:有人來了。‘冒出來’的,就那麼毫無徵兆的、於半山腰處突然‘冒’出了兩個人,身高七丈開外的巨人。
膚色如銅、巨靈般的壯漢。
但他們的長相併不猙獰。大腹便便、肥頭大耳,天生的笑像,眼睛鼓鼓的不顯猙獰反倒有些滑稽。
兩個巨漢並未發覺有外人,嘴裡嗚哩哇啦說著蘇景聽不懂的蠻話,邁開大步向山巔攀來。看上去臃腫,動作卻比猴兒還要更靈活些,巨大的腳板一蹬便輕輕巧巧的飛縱十餘丈。
一路上攀爬、直到他們落足山頂、距離蘇景不過數十丈距離,以蘇景的明銳五感甚至都未能查到絲毫振動。
又嘻嘻哈哈地說了幾句,兩個巨漢忽然動了起來他們在跳大神?口中呀呀嗬嗬的亂喊,好像是個調子但更像幹活時的號子。身體亂扭雙腳亂跳,兩條胳膊掄圓了甩起來。
像極了跳大神,但無論動作還是表情都要更誇張得多,可笑和詭怪之處全不足以用言辭形容,抽風式的亂耍、偏偏兩個人的動作整齊劃一,根本沒有絲毫錯亂或差距。
蘇景看得又驚又笑,他是看不出一點門道,但他身旁裘婆婆的目光,在片刻迷惘過後,漸漸變得震駭了!
“他們兩個上祈?”傳音入密,老太婆的聲音遏制不住的微顫。
兩個巨漢就是在跳大神。
只不過他們跳得並非穿梭於村寨、神婆巫漢騙人錢財的請神舞,而是嫡傳正宗、妖家絕學,祈靈禱聖之舞。亂蹦亂跳、卻暗合天機,妖言亂語、卻能請出大聖法相成形浩大妖法!
妖門內將之稱作‘上祈’,其他族類稱之為‘妖祈’。
早已失傳、只存於傳說的‘上祈’。
無論修持境界、還是背景血緣,裘婆婆都無愧於‘妖門老前輩’這五稱呼,雖然她也從未沒見過‘上祈’,但以她的出身和見識,看上須臾便能篤定,這就是真正的‘上祈’。
突兀一聲大吼,兩個巨漢一起跌坐,相對而坐不再亂扭,開始篩糠似的哆嗦起來,蘇景的目光敏銳,看得明明白白,即便是劇烈顫抖,兩個巨漢也始終保持著‘一模一樣’,頭髮的晃動、身上每一條肥肉的波盪、甚至嘴角甩出的口水沫子,毫無差別,便如當鏡對照一般!
足足顫抖了一炷香的功夫,兩個人終於安靜下來,身上大汗淋漓、又腥又臭的汗味沖人欲嘔,巨漢身體一軟、因脫力橫倒在地。
隨即就在他倆置身之處、二十餘丈方圓的石崖峰頂上,忽然開出一朵花來。
形似巨蓮,但花瓣兒卻閃爍精芒、稜角鋒銳,一朵白晶山石花。
瞬間開放、又在‘啪’地一聲脆響中於剎那崩碎成細屑,落於眼中的殘像尚存,花兒卻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