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傳出要下嫁,確實讓他心魂俱裂。人生第一次感到這種撕心裂肺的恐懼,以及六神無主的茫然。
她要嫁?要嫁誰?燕國丞相?是個高官啊!確實比他這個錦繡官高,可是那他呢?他的心呢?
沈力恆終於在自己心裡承認,他喜歡那個女孩。為了她的愚忠,她的逆來順受,他總皺緊眉頭,但那是因為不捨。
於是他甚至失去了理智,妄想透過內務府的李公公安排,晉見皇上。若非李公公一番話,他還無法清醒。
他是官小,怎麼可能求見皇上?況且連元妃與開陽公主都不反對,他這個無關乎此事之人,又有何反對立場?
一番話,這才讓他冷靜下來。於是,當時他轉而去見公主,儘管很困難,但透過平兒安排,在請寸的時候,他見到了她。
但她的答案讓他不敢置信——她毫無抵抗意思,就這樣默默接受,似乎理所當然,自己的幸福可以為了父皇一道聖旨而犧牲。
這就是她啊!她自幼受的教養就是如此,沒有自己,只有父母之命,只有皇上聖旨,他知道她的。
可是這一次牽涉的是終身大事,是一輩子的幸福,她還能這麼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嗎?這裡面彷彿沒有她自己的存在,彷彿不關她的事。
又或者他根本是一廂情願?她對他沒有意思?
當時沈力恆只能用這個理由要自己死心,甚至想,也好,燕國丞相聽說也是個能人,嫁過去或許幸福。他可以儘量不入壞的地方想,儘量不去想起那燕王趙本義的勢力正在坐大。
然而大婚之日還沒來,準駙馬竟暴斃猝死。沈力恆還記得接到這個訊息時,腦袋都傻了,不知該嘆息,還是該慶幸。
這是什麼命啊……
但沒多久,第二次下嫁又來。這次是燕王愛妃之弟,燕國的一個大將。這顯然也是和親安撫之計,但又在婚宴前傳來準駙馬大量私鑄兵器,查獲弓箭刀槍,按律當斬。
此事震動朝野,似乎也間接證實了燕王的狼子野心,因為準駙馬與燕王有連襟關係。燕王似乎為了斷尾求生,主動將準駙馬處決,將人頭呈給皇上,一椿喜事最後又變成悲劇。
第三次下嫁,就這一次了。皇上顯然受到近臣勸說,不再試圖安撫燕王,反而要把紫心嫁給戎衛京畿的將領伍士康,搶先一步不讓燕王與伍士康結好。不管怎麼說,這第三椿婚事也是出於計謀考量。
沈力恆又想笑、又想哭——想笑,因為一嫁再嫁不成,讓他的心跟著起起落落,兩度恢復希望;但他也想哭,紫心應該獲得幸福,可是眼下她的幸福卻像籌碼一般,任人喊價、任人安排。
沈力恆帶領著錦繡署的人進宮,後頭的女匠,手中捧著剛織成的嫁衣,均用黑漆金飾托盤託著,眾人在宮中長廊魚貫前進。
第三次織好嫁衣,沈力恆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麼心情了,這一次會不會又殺出程咬金,讓紫心再度嫁不成?
他很壞心,他知道;他自己很想要有所動作,他也知道,但是如果紫心依舊逆來順受,他的任何動作就變得毫無意義。
他可以爭,可要她願意,願意相信自己值得擁有幸福,願意給自己一次機會,願意鼓起勇氣向她的父皇、母妃勇敢說不。
沈力恆已經習慣從來人的衣著,判斷出此人的微分,甚至不用打上照面,就可以知道對方是誰。畢竟這宮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穿著的服飾、佩戴的冠冕,都是出自錦繡署之手。
當場立定,“臣沈力恆給四皇子請安。”
“力恒大哥免禮。”來人是趙衡安,轉眼已經十九歲,眉宇間雖仍不脫稚氣,但身形高大強健,已然成年,是條漢子了。
趙衡安看著沈力恆,以及他身後的眾人所捧之物,當下明瞭來人此趟進宮用意,自然是為了三皇姐而來。
更甚,連沈大哥都親自進宮,顯然不只是為了送嫁衣。或許,沈大哥與三皇姐之間還存在著一絲什麼。“這嫁衣,是要送到開陽宮嗎?”
“回四皇子的話,正是,這些都是公主的嫁衣。”
看著沈力恆,“三皇姐也真是可憐,事實上,我勸過父皇,兩次都嫁不成,代表緣分未到,何必強求?但父皇就想利用三皇姐來拉攏將領的人心,元妃娘娘也像是巴不得一樣,還說生個女兒終於派上用場。”
語氣充滿不屑,甚至毫不掩飾的洞悉皇上背後的用意,顯見連趙衡安都不能接受這樣的做法。
“四皇子快人快語,但還是小心為上。”
“算了吧!現在朝裡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