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做了幾樣較清淡的菜食,其中有樣是三彩餃子,漂亮新穎,李隆基一吃之下連連嘖嘖稱歎,為之讚不絕口。許是久未再吃食,昨兒晚上就寢之後,李隆基前半宿睡得倒也無夢香甜,及至三更時辰卻是夢見了大盤的餃子,迷糊中彷彿吃得甚為歡欣。李隆基既有此一說,且不深究此夢何解,江采蘋只當是李隆基在睡夢中覺腹飢,是以,才有此夢兆,待恭送李隆基乘坐龍輦去往勤政殿上早朝之後,便也未再躺下身小憩,急忙差喚雲兒、彩兒從中打下手,趁早趕包了幾盤三彩餃子,待忙活完,又掐算著李隆基退朝時辰,未等高力士傳喚,便徑直步來南燻殿。當時李隆基也正要擺駕梅閣,但見江采蘋來,這才命高力士吩咐下去讓司膳房把早膳送來南燻殿。
“陛下又變著法子的在打趣嬪妾”斂神之際,江采蘋蹙眉嬌嗔了句。雖說李隆基剛才吃食的蠻開懷,未少吃餃子,但適才的一番戲言卻萬萬使不得,今下與後。宮裡的諸多妃嬪明爭暗鬥也便作罷,歷來與人爭寵即為宮中女人的全副精氣神,故,無可厚非孰對孰錯,然而,平白無故和司膳房較量,卻為多此一舉,委實無這個必要。
換言之,司膳房的人不但得罪不得,更應同那邊搞好關係才是。尤其是時下,日前江采蘋痛失腹中皇嗣一事,尚與司膳房牽扯有干係,且為此,眼下采盈、月兒以及當日負責熬調酸梅湯的掌廚連帶兩位食醫皆被關押於天牢裡,絕不可為了無關緊要的芝麻小事再行鬧翻臉,反而留給人下手除之而後快的時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過活在宮闈之中,與其處處與人樹敵反不如與人交善,縱使道高一尺樂高一丈,但江采蘋始終堅信邪不勝正,唯有人心所向,正者無敵。
見江采蘋垂首絞著巾帕,腮暈潮紅,清眸燦動,羞娥凝綠,此刻生氣時的一顰一笑煞是美極,李隆基直覺一股燥動襲身,體熱加速,翻雲覆雨時帷帳內江采蘋的芳馨滿體,及其美如美玉之態剎那間湧現眼前,不由自主聲音略帶沙啞道:“朕,絕無虛誑愛妃之意。朕,寧負天下人,絕不負愛妃。”
突聞李隆基吐露情意,承諾下誓言,江采蘋眉心微動,心中同時巍巍一顫,這一刻不免百感交集。畢竟,有些許諾是輸不起的,拿不起更放不下:“承蒙陛下百般垂愛,奈何嬪妾資質愚淺,心有餘力不足,唯恐有負皇恩。不如往後裡,陛下何時饞嘴了,屆時大可跟嬪妾說聲即可。至於陛下的膳食,嬪妾著實不敢恭維,在此懇請陛下寬諒。”和悅相對而笑的工夫,已然一併化解掉話鋒。
美好的東西,總是易逝,猶如從指縫漏滑的細沙,想抓也抓不住。一個男人的心,單憑几道菜餚是難以抓牢固的,一旦過猶不及,只會適得其反,過早的倦怠,不屑一顧之。細水長流,才不失是長久之計。再者說,皇宮原就是個是非之地,平素人多手雜,一不留神兒看顧不周全,難免生變,倘若給人以可乘之機,反生是自招禍端。且不說旁的,當初那碗酸梅湯便已是再慘重不過的一場教訓,豈可不引以為戒。既有人膽敢躲於暗處對皇妃甚至乎對皇嗣下毒手,焉知有朝一日就生不出那份膽量在御膳中使些見不得人的陰狠伎倆,一旦防不勝防,後果必將不堪設想,無人冒得起這個險。江采蘋同樣也不例外,只為爭一時之寵,更划算不來,況且,躺於枕榻邊的這個男人,此生早已註定這輩子不可能是天下哪個女人一世的夫君,凡是凡事不得不從長計議為宜。
“啟稟陛下,李相候在殿外求見。”這時,只見高力士從殿門外步入內,微弓著身作以通稟道。
突如其來的,這下,瀰漫於殿內的濃情蜜意恰正被這聲通傳攪斷,宛似湛藍天穹上空眼看著就要相擁相簇在一塊兒的兩朵白雲,適逢正要水乳交融的美妙時分,卻猛地刮來一陣厲風,遙吹散天際。端的是叫人不爽。
“何事?”斜睨高力士,李隆基口吻已平添了些微氣悶。
“說是為朝政而來,正在外面候著呢。”高力士自是察覺見李隆基的不悅,忙低首如實作稟,“陛下可是要見與不見?”
“見與不見,皆由你說了,還讓朕說甚?”李隆基一甩一擺,正襟危坐於上,貌似極為惱怒。
見狀不妙,高力士自知攪了聖興,慌忙空首:“老奴惶恐,萬望陛下贖罪。老奴這便去回了李相,告知明個早朝上奏。”
高力士請示罷,未敢多言,即刻恭退下。江采蘋狀似無故的眼風輕掃下旁側的彩兒,盈盈由坐榻上立起身:“陛下,李相既來謁見,想必是真有緊要之事急於奏表陛下,此時陛下不好不見。嬪妾不便逗留,這便回梅閣恭候陛下了,且待陛下批閱完奏本,莫忘卻早些移駕梅閣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