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所遇鄉民也紛紛和自己打招呼,林延潮也是回禮。
走到村口時,林延潮望著那高大的進士牌坊許久。這一去一來不過十幾日,但是自己的處境已是一步步在好轉。
十幾裡山路,走了一個多時辰,快要到家時日頭已是高高掛起了。
到了山前,林延潮老遠閩水邊擠滿了幾十名婦人正用江水漿洗衣物,男丁在那拿著擔子挑水,在水邊洗馬桶也不是少數。
這沒什麼衛生不衛生,老人家都說一句,流水自清。堤壩外的疍家漁民還吃,住,溺都在水邊呢。還沒到了村口,幾條村裡養熟的狗竄了出來,見了林延潮也不亂吠,而是溫順地嗚嗚作聲。
還是家鄉好啊,林延潮愈發親切起來,但是這裡卻不是自己歸屬。洪山村還是太閉塞了,百姓們雞犬聲相聞,老死不相來往,村裡很多人終其一生,連十幾裡外的省城都沒去過。
訊息不通,林延潮被胡提學賞識的事,估計都過了幾日,也沒有傳到村裡。
林延潮沿路還是與同鄉,族親打招呼,鄉民們見了都是笑著回道:“潮囝,回來了!”
“讀了書,越來越懂禮貌了。”
“快回去吧,你媳婦等著你呢。”
聽了這句,林延潮不免尷尬的笑了笑。
來到家裡二層小樓前,就見得門內,林淺淺正在喂蠶,一手捧著簸箕,另一手從裡面掏出桑葉來喂蠶。林延潮看去,小蘿莉身材微長成,真是越發的可愛。林淺淺回身拿簸箕上放下,正好看見林延潮。
林淺淺見了林延潮揉了揉眼睛,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
“潮哥。”林淺淺幾乎喜極而泣。
林延潮正要長大雙臂,迎接小蘿莉的擁抱時,突然林淺淺腳步一停,喜色一僵,突然滿臉懷疑地問:“今日不是朔望日,你怎麼回來了?”
林延潮回答道:“淺淺,先生已是去館,塾內沒有塾師,所以我回家來看你了。”
林淺淺不通道:“先生好端端的,怎麼會去館,莫非你怠學,逃回了家中,是不是?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容易麼我?”
林淺淺馬上轉懷疑到質問,林延潮哈哈地笑道:“你不知道,這一番我赴社學,得了督學的賞識,督學已是許了,讓咱們爹入忠烈祠的事,衙門優免徭役的文書,也是下來了。”
“督學老爺可是文曲星,哪裡能容易賞識他人的。”林淺淺道。
“你不信我有文書啊?”
“真的假的,拿來看看。”
林延潮搖了搖頭,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從書簍裡拿出文書來。林淺淺接過書來,她也是粗略能識文斷字的,雖一篇文書上好幾個字不認得,但大意還是明白了。
“潮哥,是真的,你終於出息了。”說著林淺淺一下子撲在林延潮的懷中,嗷嗷地哭了起來。
林延潮拍著林淺淺柔軟的肩膀道:“好了,淺淺,督學賞識不算得什麼,待以後我中了秀才,你再哭不遲,現在哭光眼淚,以後我再中了舉人,進士,你眼淚就不夠使了。”
林淺淺聞言重重錘了下林延潮的胸道:“你就會埋汰人。”
“輕點,我可遭不起,你三天兩頭打的。”
林淺淺笑嘻嘻地將文書放在眼皮子,認認真真一個字一個字又了一遍,這才相信是真的,高興地道:“那就好了,趕緊將這好事,告訴大伯和三叔吧,他們這幾日為謝總甲派下徭役愁眉苦臉呢。”
林延潮聽了神色微冷道:“謝總甲給咱們家派了什麼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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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蜆子湯
朝廷的差役,分銀差,力差。
如衙門中衙役,就是銀差,派到百姓頭上,百姓給錢,而官府自行僱役。而力差如門子,獄卒、鋪兵,鬥級、庫子,倉夫這都要百姓親自充役。簡單概括,銀差,給錢了事;力差,身體力行。
林延潮想起明朝徭役制度道:“按道理眼下還未過年,衙門過年時會重新派役才是,眼下派役不合規矩啊。”
林淺淺道:“謝總甲說了,官府的事沒一個準的,臨時派役也是經常有的事。”
“我早就知道,幸虧這次我有了準備,他這一次給我們家派了什麼役?”
“前兩日,謝總甲找上門來說,給咱們家派的是常豐倉的庫子呢,過了秋就要赴任。”林淺淺垂下頭道。
“好個謝總甲,竟是一點情分也不顧了,要把我們林家往死裡整!”林延潮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