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回一句君無戲言。
那些官員索性跪地不起,不敢說皇帝的不是,便拿皇后及其母族說事,把原本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情誇大其詞,話裡話外,就差明指皇后是禍國殃民的妖孽了。
皇帝來了脾氣,冷了臉,喚侍衛把這杆子閒人拉出去,各廷杖三十。
右都御使連忙出列,繞著彎子給即將遭受皮肉之苦的人們求情,“皇上息怒。皇后娘娘剛診出喜脈,宮中不宜見血光。”
皇帝輕輕一笑,語氣森寒:“朕與皇后的兒女,受得起烏合之眾的那點兒血氣!”隨即起身拂袖,“退朝!”
傻子都看得出,皇帝把處理軍國大事的鐵腕方式用到了這件事情上。
只要他明確地表露出這種態度,便是大羅神仙也不能讓他改變初衷。
官員要是還想好好兒地活著,唯有順從,反之就自行了斷。沒別的路可選。
七名言官受廷杖之刑,個個皮開肉綻,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半年才能行動如常。事情鬧得這麼大,一眾官員內眷想不知情都不可能。
皇后自母儀天下之後,再一次成為世間女子羨慕的焦點。
心懷美好憧憬的女子,因此對自己的未來又添幾分信心:世間男子如皇帝,都能對一女子這般長情、痴情,怎知自己得遇或正在等待的男子不會給自己一份永世的相守、呵護?
裴羽是其中之一。一整日,她的心情都特別好,晚間,蕭錯亦因她的好心情得到了甜頭——
她難得的遂了他心思,第一次做那個出力的,在他眼前如花盛放。
暖如春日的室內,燭光微微搖曳,光影在水紅色簾帳上映照出層層漣漪,恍若湖心裡的輕微波動。
在他眼中的女孩,面頰宛若初綻的桃花,泛著一抹清淺的粉色。眸子裡似是泛著淚光,凝眸細看,才知只是她雙眼過於明亮,不過是叫人生出了含著水光的錯覺。
她的美好,都在他眼中,毫無保留。
她美麗至極的身形,隨著他手勢起落輾轉。
奪走他的心神,再奪走他的呼吸。
情動時,他起身與她緊緊貼合,尋到她的唇,急切地熱切地吻住。
只有他知道,他的阿羽有多讓他喜歡、著迷、眷戀。
**
二月,裴羽到魏家說項。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容易:在張家、魏家來回走動兩次,雙方合了八字,親事便定下來,張夫人與魏夫人分別送了她鞋子、衣料。
張旭鵬與魏燕怡定親之後,因為上面還有今年完婚的張旭堯,親事需循俗禮按部就班行事:好歹要緩幾個月再談婚期。也就是說,再需要裴羽出面的時候,要到夏日。
張夫人打趣裴羽:“你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這碼事。”
裴羽失笑,“怎麼會呢?便是我記性不好,閒來總要到府上叨擾您,您時不時耳提面命就是。”
張夫人呵呵地笑起來,“是啊,來日我也要帶著旭顏去你家擾你。”
這樣說笑期間,裴羽總會不自主地想起舞陽公主,想到大殿之上那個堅清決絕的女孩。總歸有些不是滋味。嫁入張旭鵬的意中人是舞陽公主,不也是一段天作之合麼?
不需想也知道,燕怡如今有多歡喜,舞陽公主便有多失落。
心儀之人有緣無分,自己還頂著個鐘情崔振的名聲……只望歲月流轉間,舞陽公主能夠放下如今的執念,得到喜樂、自在。
這個月的上旬,崔家娶楊氏女進門,到了中旬,崔儷娘出嫁。
鑑於對崔儷娘已不是糟糕可言的印象,再加上裴羽根本就不會踏足崔家,當日情形,只是聽好友和阮素娥之口聽說了一些。
她們說崔儷娘蒙著蓋頭痛哭不止,聲音大的叫人想忽略都不能。
她們說崔夫人亦是哭得肝腸寸斷,花轎走遠之後,更是暈倒在地,翌日便臥病不起。
她們說聽一些男子說,崔夫人似是想極力阻止崔容孃的出嫁,但是崔振一直不予理會,親自督促管家籌備崔容娘出嫁事宜。
不難想見,崔家除了崔振,怕是沒人由衷認同兩個女子的婚事。所謂喜事,淚水、愁悶更多,高興的都是外人。
裴羽對這些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她這幾日有著自己的小煩惱——
小日子一再推遲,並且像是沒有來的意思。
是有喜了,還是反常地延期了?
若是前者,她這身子骨適合懷胎麼?因此忙請顧大夫來了一趟,委婉地詢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