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慶功宴才擺了三天,第四天午宴酒剛喝出點意境來,一個電話把趙局長嚇得差一點跌進了湖裡。這個電話正是範市長的秘書打來的。
範市長為什麼這麼急著見我?難道他知道了我上千島湖大擺慶功宴之事?趙局長接了姚秘書的電話,腦子裡立刻沸騰開了。
要真是為慶功宴的事,趙局長倒是不太擔心,因為他了解範市長的行事風格——他向來對知識分子、尤其是上了年紀的知識分子敬重有加。所以,儘管這次的慶功宴擺得有些過了,他還不至於為此事大發雷霆。
趙局長擔心的是這慶功宴上無端生出的另外四十張嘴。他知道,範市長最反感大吃大喝,尤其是對假公事之名行吃喝之實深惡痛絕。據說此君在越城當了十幾年市長,還從未在外面用公款陪客人吃過一頓飯。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趙局長從未在市府招待各種國內外來賓的酒會上見過範市長的身影,這倒是真的。至於越城企業界的風雲人物想請範市長吃一頓飯套套關係,那更是比“嫦娥”奔月還難。不過也有例外,如果你願意向市府專設的困難幫扶基金會一次捐款兩千萬以上,他倒是可以陪你吃一頓。據說這招他是從“股神”巴菲特那裡學來的。而且這兩千多萬隻能管一次,過期作廢。如果你下次還想請他吃飯,得再掏兩千萬以上。又據基金會主任透露,到現在為止,請範市長吃過飯最多的要數金鼎集團那個土得掉渣、醜得像鬼的暴發戶孫悟滿,當然他掏的錢也最多,總共有三億多。其次是“娃樂樂”集團的病秧子主席宗廣厚,掏了兩億多。
“這可如何是好?”趙局長真有些後悔一時頭腦發熱,讓旅遊局領導傾巢而出來千島湖搞什麼慶功宴。這也罷了,為什麼還要同意幾個副局長的提議擺上一個星期?如果只擺一天兩天的話,現在早就身在越城了,哪會有眼前的窘境?他現在覺得向他建言的幾個副局長有些居心叵測:他們是不是見自己有些飄飄然,便故意設了一個套讓自己鑽,好讓自己因此滾下臺來,他們好來爭搶局長這個位子?指不定就是這樣!自己以前不也這樣對付過競爭對手嗎?
“真是得意忘形!我怎麼忘了官場如同戰場這個道理?”想到這裡,趙局長自責不已。
好在他也是宦海沉浮了十幾年的人物,雖然到目前為止還只是在淺海游泳,但起起落落的cháo水也讓他練就了一身的泳技。眨眼的功夫,趙局長便想好了應對範市長盤問的辦法。加上幾個經驗豐富的副局長事先早已制定好的應對上級檢查的預案,還有韓副市長的指示作為擋箭牌,想支吾過去倒也不成什麼大的問題。於是他神sè坦然起來。
“我得馬上回越城,範市長找我有要事。”趙局長故弄玄虛,先鎮了眾手下一記,接著便把關係最鐵的第一副局長拉到一邊小聲吩咐,“飯局馬上結束。你按我們事先商量好的辦法去做。記住發票上一定不要有餐費、遊輪之類的字樣。發票最好開三張,不要連號;rì期也不要一樣。”
“這怕是有點難度。”第一副局長面泛難sè。
“這能難倒你嗎?”趙局長拍拍第一副局長的肩膀,“去找找你同學,他現在不是這裡旅遊局的局長嗎?另外你還要和所有人統一一下口徑,就說我們來千島湖是開研討會和學習經驗,順便給幾位專家慶慶功。”
倆人隨後又走到在遠離酒桌的遊輪前板嘀咕了一通。直到合計完所有的細枝末節,趙局長才放下心來。剛要上岸離去,第一副局長拉住他耳語:“你喝了酒了。”
趙局長一下子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真是百密一疏,怎麼把這天大的事給忘了?上班時不許飲酒,這可是國家給公務員、尤其是領導幹部下的鐵律。記得這條規定在越城剛實施的一陣子,大家都不太當回事,後來還是開了幾個公務員,摘了幾頂烏紗帽才算是做到了令行禁止。而他現在要去見的正是鐵面判官、反酒鬥士範仲離!
“這可怎麼辦?”趙局長這下真傻了。
“車在路上開得慢一點,或許到市府時就聞不出味了。”第一副局長寬慰道。
“這怎麼能行!”趙局長想也未想就一口否決,“你當是去見投訴者啊,故意磨磨唧唧!”
“還有一個辦法。”第一副局長笑道。
“你幸災樂禍是不是?”趙局長非常不悅,“還不快說!”
“吐!”
“早進血液裡了,怎麼吐?”
“還有一個辦法。”第一副局長面sè有些不忍,“我原來用過,挺靈的。就是要吃點皮肉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