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很奇怪,覺得你年紀小,彷彿他使什麼小伎倆,小心思,你都看不懂,他給你看的東西,都是他想你看到的,他不想你看到的,就會偷偷藏起來,他以為藏起來的東西,你就看不到,就像娘,你到現在都還以為,你說什麼,我都會信,對嗎?”
“怎麼……又說到我頭上了。”柳蔚喃喃的嘟噥:“我這個事,是可以解釋的。”
“那等你想好怎麼解釋,再說吧,別顛三倒四的,我聽著都替你累。”
柳蔚:“……………………”
兒子已經長大了,變得可兇可兇了,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小天使了。
柳蔚灰頭土臉的出了房間,外面,容稜正環著雙臂,站著等她。
剛剛在裡面捱了罵,現在柳蔚怕容稜也罵她,就惡人先告狀的吼:“這都怪你,不是你弄大我肚子,現在會變成這樣嗎?”
容稜一句話沒說,只冷笑著睨她。
柳蔚覺得煩,抓抓腦門,道:“還是怪容溯,他不逼婚我就不會逃婚了,所以歸根究底還是他的問題!”
也就是容溯現在不在這兒,不然肯定對柳蔚翻白眼。
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不過經過今天這件事,柳蔚也明白了,小黎真的長大了,並且各個方面,都跟容稜越來越像了。
到底是血脈相連的父子,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方向,都十分一致。
不過容矜東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排斥小黎?他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柳蔚轉移話題,故意問容稜怎麼看。
容稜哪能看不透她的小把戲,只是沒拆穿而已,隨口道:“他不想連累小黎而已。”
“什麼意思?”柳蔚不解。
容稜看著柳蔚的眼睛,問:“將來,你會讓小黎入朝嗎?”
柳蔚想都沒想,幾乎是立刻搖頭:“不會。”
容稜笑了一聲。
柳蔚道:“以前或許會,他小時候喜歡刀槍棍棒,做夢都想上陣殺敵,那時候我就覺得,他若願意做個武將,應該也挺好的,但不知是不是生了醜醜,我的想法變了,做官太危險,我寧願小黎堅持最初的所夢想,當個普通的大夫,或者是個普通的仵作,簡簡單單,平平安安的就好。還有醜醜,我不會讓醜醜嫁入任何一戶軍機政黨之家,這是我的底線。”
容稜理解,他攬住柳蔚的肩膀,道:“正是因為如此,矜東才疏遠小黎,作為一個豪門貴子,與皇帝情同手足,是件很糟糕的事,尤其他還有個做親王的父親。伴君如伴虎,矜東無法確保自己會一顆初心對待小黎,故此,他寧願從一開始,便不要深交。”
柳蔚皺起眉:“皇帝不需要朋友嗎?”
“不需要。”
柳蔚驚訝的看著容稜。
容稜挑眉:“怎麼,以為我會有不同的答案?”
柳蔚深吸口氣,揉揉眉心:“沒有朋友,沒有信任,如何能做一個好皇帝?疑人勿用,用人勿疑,難道皇帝差遣一個大臣時,對大臣還是心懷質疑嗎?”
“君臣之誼與至交之誼,是不同的。”
“任何人都需要朋友,沒有朋友,委屈了怎麼辦,困惑了怎麼辦,煩惱了怎麼辦,辛苦了怎麼辦?”
“皇帝為什麼要有委屈,困惑,煩惱,辛苦?”容稜反問。
柳蔚震驚的看著他:“皇帝不是人嗎?”
容稜理所當然的道:“皇帝憑什麼當人?”
柳蔚倒吸一口氣,後退半步,像是不認識容稜一般:“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矜東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有人逼他嗎?有得必有失,做不到,從一開始就不要做,既然決定要做,就要撐得住這份沉重的壓力。”
柳蔚搖頭:“你太狠了。”
“是你太仁慈了。”容稜對著柳蔚搖搖頭:“對一個一言一行,每一條政令,每一個決定,都與千萬黎民生死息息相關的人,你怎麼能同情他?你的同情若是助長了他的軟弱,他將來做了錯誤的政令,似的百姓苦不堪言,這個責任,你要去負嗎?”
“但他才這麼小……”柳蔚道。
“年紀小,說明他不夠成熟,就像今天,他讓小黎看出來了他的意圖,這是錯誤的,一個註定要做帝王的人,怎麼能讓別人揣測到你的用意?他應該覺得慶幸,教他的是容飛和容溯,不是我,若是我,就他今日的表現,一百戒尺跑不掉了。”
柳蔚無語:“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