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也不是真的傻,他被孃親訓得頭都抬不起來後,反應了一會兒,還是又仰起頭反駁的說:“可是爹答應我半個月就回家,也沒有回家,是爹你先騙人的!”
柳蔚撫著自己的肚子,痛苦的皺了皺眉,突然往後仰了一下。
容稜緊張的立刻去扶住她,問道:“怎麼了?”
柳蔚艱難地搖搖頭,又艱難地看向小黎,說:“你是學醫的,難道都瞧不出,爹身子不好?”
小黎這才抬頭看孃親,只見孃親半靠在床上,動作和姿勢,都顯示她身體抱恙,還有嘴唇,此時此刻也白的嚇人。
他驚了一下,忙湊過去要給孃親摸脈。
柳蔚沒讓小黎摸到脈,別開手,虛弱的說:“爹病了,為此,才拖延了一陣兒,卻沒想到你會這般胡鬧。”
小黎皺著小眉頭,說:“爹生了什麼病?”
“是你還未學到的病。”柳蔚說著,又痛苦的擰起眉:“知道現在該說什麼了?”
小黎點點頭,手指對了對,乖巧可憐:“爹好好養病。”
“知道爹的苦衷了?”
小傢伙再次點頭,說:“知道了。”
“你錯沒有?”
“我錯了。”
“你錯了該怎麼辦?”
“罰我抄寫《訓書》十遍。”
“十遍?”
“二十遍。”
“二十遍?”
“呼,一百遍。”
“什麼時候交?”
“明……後天?”
“現在,出去。”
小黎失落的耷拉著腦袋,往後走了兩步,又扭頭,期期艾艾的說:“可是爹答應我半個月內回家,沒有回來也沒有寫信……”
“一百一十遍。”
“但是爹明明……”
“一百二十遍。”
“容,容叔叔……”小傢伙望著他容叔叔,眼眶都紅了:“容叔叔你說,明明是爹說話不算話,對不對。”
容稜:“……”
柳蔚:“一百五十遍。”
“嗚嗚嗚……我錯了,我錯了,我去寫……不要再加了……”小傢伙終於紅著鼻尖和眼睛,伸手用手背在臉頰上擦了一下,蹬蹬蹬的跑出了房間。
等他走了,剛剛還病入膏肓的柳蔚立刻生龍活虎,探著頭往門外看看,又推推身邊的容稜:“去給他找間房,離咱們這兒遠點的。”
容稜瞧了柳蔚一眼,起身,順手在她頭上狠狠按了下,才出去找兒子。
路過走廊時,看到還在門外站著的紀冰,容稜道了句:“進去吧。”
紀冰剛剛在門口目睹了全過程,現在心情還很不平靜,聽到容稜的話,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小步子卻邁了邁,始終沒有邁進去。
等到他終於進去時,就看到他的表叔正坐在床上,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
他上前,坐在了榻前的小椅子上,繃著小臉說:“我不知道他是你兒子,我們剛剛認識。”
柳蔚點點頭,問:“特地來找我?”
紀冰垂垂腦袋,點點頭:“有件事,想問問你。”
“說吧。”
紀冰看看大人的臉,沒有立刻說,而是反問:“你病得很嚴重嗎?我醫術不好,但會一些,或許可以幫上忙。”
“……”摸了摸塗在嘴唇上的藥粉,抹開後,嘴唇恢復了原本的血色,不再蒼白,她說:“不算嚴重,沒事。”
紀冰點點頭,遲疑片刻,才道:“我父親……”
他提到父親兩個字時,柳蔚心裡就有數了,這孩子,怕是聽說了什麼。
“你父親?”
“他……”紀冰咬咬牙,鼓了口氣,終於問出口:“他是不是……是不是……”
“死了。”
紀冰猛地抬起頭,瞳孔縮了兩下,看柳蔚的目光震驚中,又帶著些果然如此的失落。
柳蔚抬手去摸摸他的頭:“雖然這話難聽,但你父親,死有餘辜。”
紀冰不認識自己的父母,他是在紀家長大的,但他知道,自己本來是不姓紀的,沒有小孩不想見自己的親生父母,只是他比一般孩子更會剋制。
他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所以心裡有股子倔勁兒,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卑微的去找兩個遺棄他的壞人。
但是,乍一聽到他們的訊息,他還是在意。
後面柳蔚又說了些話,紀冰卻一直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