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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纖弱,毫無力量反抗。

崔二也不賣涼粉了,忙擱了挑子上去拉開那個漢子:“老哥,一個婦道人家,你怎好意思這樣打?”然而紅了眼的漢子一把將他擼開,氣憤憤道:“關你屁事!老子打自家老婆!就算當街打死了,也輪不到你來說話!”

一條街上的鄰居全探出頭來,開藥鋪的李秀才,針線鋪的王四嫂,還有賣燒餅的木頭三然而,大家卻只是在一邊看著,沒有一個人上去勸解。

“告訴你!大爺我欠了他錢!你今晚是不去也得去!”完全不顧女子的苦求,滿身酒氣的大漢抓住少年婦人的手用力拖,“他孃的你裝什麼正經?說不定在家裡偷漢子還偷不到,讓你去和人睡一夜又怎麼了?別忘了你是我花了銀子買來的!”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那個女子哭叫著拼命掙扎,然而沒有力氣,被一路拖了出去,塞進了巷口的一乘小轎裡,依然是哭叫個不休。

“二叔,怎麼回事啊?”站在廊下,白螺看了,淡淡的問,同時將手裡的青花小碗遞過去。人群也已經散了,崔二回過頭來接過碗,一邊舀涼粉,一邊卻一連聲的嘆了幾口氣:“是張大膀子家的——喏,就是街口上那座三層木樓裡的人家!”

白螺順著他的指點抬頭看去,看見街口上那一幢磚木結構的樓房——在永寧巷一帶都是平房的地方,顯得分外出挑。只是彷彿好久沒有好好修葺,粉牆剝落了大半,二三樓廊下和樓梯的欄杆也已經七零八落,看來有一種破敗的氣息。

“挺有錢的人家啊。幹嗎當街打老婆?”她隨口問。

崔二一邊將涼粉舀到碗裡,一邊滔滔不絕的開口了:“有錢?有什麼錢啊——張大膀子好賭,他老爹留給他的錢早敗光了。那幢屋也是空殼子,裡面的東西都抵出去了喏,就剩了這麼一個老婆翠玉——還是童養媳來著。”

“哦,他的老婆倒是漂亮的很。”微微笑著,白螺接了一句。

“不但相貌好、性子也好。有這麼個漂亮賢德的老婆算是福氣了這麼窮了也沒見翠玉嫌棄他。嘖嘖,只是張大膀子不是人。不但翠玉日夜做針線賺的那點錢都輸光了,灌了黃湯回來還把老婆往死裡揍嘖嘖,天天半夜翠玉的慘叫整條巷子都聽得見。”

崔二滿滿舀了一碗涼粉,遞給站在廊下的白螺姑娘,搖頭嘆息。

白螺解下荷包,拿出十文錢來給崔二,接過涼粉,道:“那麼今個兒怎麼還當街打起老婆來了?”

崔二的臉便是一黯,繼續搖頭:“唉真是罪過。張大膀子好想前幾天又輸了,這次沒什麼好還債的,就說把老婆借給人家睡一晚。可翠玉抵死不從,張大膀子氣急了,就當街把她揍了個半死。嘖嘖真是罪過、真是罪過啊。”

賣涼粉的一連說了幾個罪過,但是旁邊藥材鋪的李秀才卻笑了,探出頭來:“崔老二,你別心疼,啊?大家都知道你想著那個翠玉兒呢哪一次她捱打你不拼命勸張大膀子?”

他一語落,街坊聽見的都轟然笑了起來,崔二臉紅的出血,半晌才掙出一句話來:“咋的了?看一個婦道人家當街被人打成這樣,我就不能說一句話?”

“哈,我說崔老二,你心痛呢,就想個辦法多賺點錢,放帳給張大膀子——說不定張大膀子還不出,就讓翠玉兒陪你好好快活了。”這個穿長衫的窮酸秀才,臉上卻有挖苦和淫猥的笑容。

“李秀才,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屁股上去了?”崔二驀然吼了一聲,臉上氣憤中顯出猙獰的表情來,嚇得李秀才頓住了口,他氣憤憤的挑起擔子走了。

“嘖嘖你看這崔老二還裝正經。”等走遠了,藥材鋪裡的李秀才才探出頭來,繼續對周圍鄰居們搬弄是非,邪笑,“我看啊,他和翠玉兒八成有奸!”

賣針線的王四嫂嘿嘿了幾聲:“有也難怪——你看崔二都三十有三了,還娶不起媳婦兒,哪能不動女人的主意。兩個人碰一起,還不天雷勾動地火?”

周圍鬨然稱是,於是彷彿找到了新的話題,說得越發起勁和下作。

廊下,白螺正喝著那一碗涼粉,默默聽著周圍人的搬弄是非,陡然間覺得一陣噁心,再也喝不下一口去,便將碗一傾,倒在了廊下的石階上。

花轎顯然是去得遠了,連那年輕婦人哭天喊地的叫聲也聽不見了。

――第二天清早,白螺剛剛起身,搬了盆福壽草在到屋簷下,卻聽得一陣腳步聲。

此時天尚未透亮,永寧巷裡的店鋪都沒有開,也沒有人來往。白螺不由有些驚訝的直起身子來,看著街口,忽然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