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川一怔,有些僵硬地回過頭,面色灰白:“哥,這件事,我不想再有別人知道。”
“我知道。雲川,剛才,我跟去了祠堂。小塵在裡面哭得撕心裂肺,我聽得都忍不住流淚了。我對侍衛說了,今天發生的事,他們誰也沒看到。我還自作主張,叫他們拿床被子給小塵。地下室陰冷,我看小塵的臉色很不好,像是剛剛病了一場……希望你別怪我。”
水雲川沒有出聲,他把頭掉過去,秦霽風看不到他的表情。
“雲川,小塵是無辜的。”
“無辜?”水雲川忽然笑了,笑得悲憤而悽愴,“他無辜,難道錯的是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當年的事,跟他無關,那時候他還沒出生。說到底,他都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他還不到十八歲,血濃於水,你忍心傷害他麼?”
“傷害?”水雲川抬了抬頭,像是要把眼淚吞下去,“你知不知道他傷我有多深?”他摸著自己的左胸,“我這裡,已經被剜去了一塊,很冷、很空、很痛。”
“我知道……”秦霽風嘆息,“可他不是故意的,他也很痛苦。他回來,沒有爭水家少爺的名份,卻甘心當你的奴僕,他本是驕傲倔強的人,卻在你面前恭敬謙卑、任打任罰。你仔細想想,他在你面前的樣子是裝出來的麼?不是!他是誠心誠意來贖罪的。他為他的母親揹負罪責,而事實上,他沒罪。
“他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他是怕你恨他。他從小孤獨,只有母*,沒有父*,也沒有兄弟姐妹。雲川,你和他,同樣是孤獨的。所以,你們在一起,才會彼此依偎,彼此尋求溫暖。這,就是你們*對方的原因……”
*,這個字,是水雲川心裡扎得最深的一根刺。他狠狠握拳,打斷秦霽風的話:“哥,請你不要再說了。讓我,自己靜一靜,好好想想。”
秦霽風呆了呆,伸手試他額頭:“小塵一回來,你的燒也退了不少,還出汗了。這是好事。我不羅嗦了,我先下去。你有什麼事,就叫我吧。”
微塵哭得昏昏沉沉,漸漸失去了知覺。等他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下墊了兩條棉絮,身上蓋了一條被子。頭頂懸著一盞燈,燈光慘白,照得這間地下室更加陰森。
他記得,這個地下室的位置在刑房下,去年他曾親眼看關塞抓了K城黑道頭子海東青的兒子海嘯,關進地下室,當作人質。海門是K城的黑幫,開賭場、夜店、娛樂場所、酒店,暗中做非法勾當,但面上與政府、公安等關係拉得不錯,在K城算得上權勢滔天。
K城三大酒店有兩家隸屬水氏旗下、一家隸屬海門。海東青競爭不過水家,假惺惺提出與水家合作,水驚滔斷然拒絕。海東青懷恨在心,曾僱兇殺人,水驚滔被關塞所救。去年海東青變本加厲破壞水家的房地產事業,水驚滔才命人抓了他兒子來當人質,迫海東青收手。
這間地下室,如今變成關自己的囚室了。微塵慢慢坐起來,看到對面的牆上掛著皮鞭、鐵索,還鑲著鐵環。
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吊起來鞭打?大哥會讓自己受零碎折磨,還是一刀結果自己?
雖然地上鋪著棉絮,可依然抵擋不住寒氣,被窩冷得像鐵,他身上也沒有溫度。半邊臉捱了兩巴掌,腫得像饅頭一樣,輕輕一碰,就痛得微塵嘶嘶抽氣。
額頭磕破了,腫起一個包。一摸臉上,有乾涸的血水凝結著。沒有鏡子,不過,微塵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他靠在牆上,靜靜地等待水雲川對自己的宣判。一室死寂,分不清是黑夜還是白天。
就在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想,大哥竟然沒有派人搜自己的身。他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麥思哲。
“麥叔叔。”他喚了聲,用平靜的聲音,只是,嗓子哭啞了,一聽就能聽出來。
“小塵,你還好麼?”麥思哲顯然緊張起來。
“我沒事,回來向大哥攤牌了,大哥許我祭拜了爸爸,可是不許我叫他大哥。不過,他沒有為難我,我還住在原來的房間,還是原來的身份。”微塵真真假假說了幾句。
“你是說,你大哥只當你傭人?”
“是。麥叔叔,我本來也沒想當水家的少爺。今後,我還是像以前一樣伺候少爺,不,伺候老爺。只是,對不起,麥叔叔,我辜負了您……”
麥思哲沉默了會兒:“那麼,你們如何面對彼此的感情?”
微塵搖搖頭:“沒有了,我和他,只是主僕。”
“那樣,也好……孩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