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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玲走到他身旁。

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這是趙大玲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睛。與他目光對視的那一刻趙大玲不禁屏住了呼吸,這是一雙清澈如水晶,又深邃如星空一般的雙眸,彷彿世間所有的光彩都倒映在他的眼中。

在趙大玲的注視下,他點點頭,復又垂下來眼簾,遮住了流光璀璨,清亮如水的眸光。

既然他都坐起來了,趙大玲覺得再喂他有些不合適,便將麵碗遞到他面前,“我做的面,你能自己吃嗎?”

他又點點頭,伸手接過麵碗。他的手依舊發抖,肩膀上的傷口在用力下又滲出一抹血紅。趙大玲趕緊接過碗,將筷子塞到他手裡,“我幫你拿著碗,你自己吃。”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筷子,靜默了一會兒,將筷子伸到碗裡挑起幾根麵條放到嘴裡。即便如此落魄,他的儀態依舊優雅從容,彷彿這裡不是簡陋的柴房,面前不是一碗寡味的麵條,他也不是遍體鱗傷的奴僕。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謙謙公子坐在最雅緻的房間裡,吃著最精美的菜餚。

“我叫趙大玲,是這裡廚娘的女兒。”趙大玲主動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又自然而然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抖了一下,筷子上的麵條滑進碗裡。

趙大玲料想他心底一定有不願觸碰的傷痕,便笑道:“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你看你重病初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肯定能長命百歲。以後我叫你長生好不好?”

他抽了抽嘴角,過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

從此以後,趙大玲就叫他長生,長生總是安安靜靜的不說話,最多在趙大玲問他的時候,點點頭,或者是搖搖頭。大柱子叫他啞巴,友貴家的叫他瘸子,反正都不是好名字。

因為年輕,他恢復得很快,身上的傷痕已經漸漸結痂,只是斷了的右腿還沒有康復,雖然已經消腫,卻還是無法著力。

在破舊陰仄的柴房裡,他坐在不能稱之為床的地鋪上,靠著牆壁靜默地看著陽光從窗欞的縫隙中照進來,光柱中滿是翻湧飛舞的灰塵。每次趙大玲進屋,看到的都是這樣的場景,他枯坐著,像一尊不會動的雕像。

每半旬,夫人就會召集各處的管事僕役訓話,順便讓各處彙報一下這幾日的工作。雖然友貴家的手下只有趙大玲一個兵,但好歹也算是主管著外廚房,因此一大早就早早的去了內院夫人所住正房的花廳。

通常這個例會要開到上午的辰時。趙大玲之前跟枕月閣的蓮湘打過招呼,今日要晚點兒到,所以留在外廚房預備早飯。

剛熬好了米粥,就見四個府裡的小廝結伴來到大廚房。趙大玲微微詫異,夫人訓誡的日子一般都開飯晚,要等到夫人訓完了才會來領早飯,再說領飯來一個就行了,怎麼還成群結夥的。

領頭的是一個一臉猥瑣,面色蠟黃的瘦高個。這個瘦高個是三少爺跟前的黃茂,趙大玲知道他是因為友貴家的曾遠遠地指著他告訴她,“就是那個黃茂,整天帶著三少爺去逛青樓,好好的少爺都讓這些雜碎帶壞了。”

三少爺是不是被黃茂帶壞的有待商榷,要趙大玲看,三少爺那是自甘墮落,怨不得別人。當然黃茂也不是什麼好人,都說面由心生,就黃茂這個面相,著實讓人難有好感。

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屋外逡巡,不時交頭接耳,趙大玲在屋裡隱隱聽到他們在說,“……聽說……俊著呢,那是京城裡頂尖的人物……”

“京城裡好多家的小姐喜歡他咧……我聽瑞王府的小廝說,他們府裡的淑寧郡主見過他一面就害了相思病了,跟老王爺鬧著非他不嫁……

“以前……遠遠的看過一眼……那眉眼……簡直了,據說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十六歲就被皇上於金鑾殿上欽點了探花郎,也不知是真是假……”

“會作詩頂個屁用,做了官奴被送到楚館,會服侍人才是正理兒……”

“男人也能服侍人?”一個聲音詫異道。

“你懂個屁,這男人的妙處比起女子來別有一番風味……”

趙大玲越聽越不對勁兒,從裡屋拎起大柱子,“柱子,醒醒,快去內院找娘,就說幾個人來欺負姐姐了,讓娘帶著人趕緊回來。”

大柱子本來還耷拉著腦袋迷迷糊糊的沒睡醒,聽了姐姐的話激靈就醒了,小黑臉一沉握著小拳頭,“姐,誰敢欺負你,我打他去。”

“你還小,大了再保護姐姐,現在快去找娘回來,讓娘一定帶著人手。”

趙大玲將大柱子轟出屋,他一個小孩子自然不會有人在意,大柱子兔子一樣飛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