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他葉無雙負了這個女子……
“噗通”
葉無雙跪下了,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神魔的他,跪在了一個女人面前,於這個女人來說,他有罪!比起這個女人為他付出的來說,一跪,算不得什麼!
八年來,這個女人承擔了多少?葉無雙不知道,但他明白一個單身女人,尤其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單身女人,在這個社會里生存有多麼艱難!
這個女人,當得起他這一跪!
葉無雙垂著頭,他是真的不敢抬起頭看看那個伏在墓碑上灑落清淚的女人,女人眼中淌落的每一顆淚珠,都是一段辛酸,低聲道:“彤姐,是我對不起你,這一刀,你捅的對!”
柳馨彤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要叫我彤姐,你不配!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這麼叫我。”
說著,轉過了頭,只是痴痴的望著那座堆在蒼天高山之間的墳塋,伸出纖手輕輕撫摸著一抔抔的黃土,悽然的笑著,這座不是很高的土堆下,葬著一口空棺,棺裡放著的,是少年留在她那裡的一些舊衣,以及少年用他那並不是很多的工資給她買來的一件件算不得很貴的禮物……
這些,全都被她葬了進去,她不需要這些東西了,因為無需睹物,少年的音容笑貌始終都盤桓於她的腦海,永遠無法忘卻。
墳堆,是她用那雙纖細的手掬起一抔抔的土堆起來的,葬掉了少年的一世枯榮,於她而言,她只留下了懷念和記憶,在過往的一幕幕美好中守望一生。
葉無雙沒有起來,也沒有因為女人的態度而轉身離去,眸光很柔和,輕聲說道:“我欠你的,就算是你殺了我都不為過,若你真想殺我,就朝著我腰椎骨的第二塊和第三塊之間刺上一刀,那樣……可得解脫!”
柳馨彤“嗖”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手執利刃,盯著葉無雙看了許久,才黯然一嘆,淡淡道:“滾,永遠的滾!這個地方,就不該帶你來,你的血,只會玷汙我丈夫的墳塋,他一生忠勇,不是你這卑鄙齷齪的小人所能玷汙的!”
心已死,繼續盤桓在這人世間又有什麼用呢?連帶著自己的生命和愛情,永遠的葬入這衣冠冢裡,或許能得到永恆吧?!反正……這條生命本該在八年前就結束了,固執的在這世上流連了這麼久,也該走到盡頭了!
柳馨彤抬眸望著白雲飄搖的蒼天,忽然笑了,低聲呢喃道:“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無雙,這是你當年告訴彤姐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的承諾?時過八年……你還在奈何橋上苦守嗎?別擔心彤姐會失約,彤姐就來,不會太久的……”
望著有些神神叨叨的女人,葉無雙卻沒有起身,在女人震驚的目光中,從臉上緩緩接下一層皮……一點一點的撕扯,就像心防,一點點撕去……
最後,葉無雙從眼裡摸出兩片透明的薄片,丟在一旁……
頓時,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出現在了空氣中,剛毅、也很年輕,歲月沒有在上面留下什麼痕跡,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張臉總是給人一種飽經風霜的感覺。那一雙黑眸,漆黑的深邃,此刻卻跳動著柔情,靜靜凝望的著近在咫尺的女人。
熟悉的容顏,熟悉的感覺,甚至就連嘴角那一抹自嘲的笑,都與八年前那個晚上,少年離去時自嘲的苦笑一模一樣……
八年已過,滄海桑田,曾經的那個少年已經長大,看來有些瘦削的背也變得雄壯,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變化雖然大,可柳馨彤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登時,女人如遭雷擊一般,“蹬蹬瞪”向後退了數步,俏臉蒼白的可怕,沒有一絲半點兒血色,纖手輕捂已經被她咬出血的紅唇,眸中寫滿了震驚……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這個混蛋,怎麼可能是無雙呢?如果他真的是無雙,又怎麼可能一連八年都沒來見他的彤姐呢?如果他真的是無雙,又怎麼可能那麼冷漠的對待自己呢?!
柳馨彤在顫抖,一顆芳心,在欣喜,也在滴血……她很想堅強的笑,可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卻是忍不住湧出,洗去淡淡的妝容,染花了如玉般的容顏。
欣喜中帶著酸楚,希望中帶著失望……
她認得出,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無雙。可他……為什麼要如此對待自己?
葉無雙垂著腦袋,他不敢抬頭看女人的臉,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傷到了女人,他害怕看到女人心碎的眼神,只是垂著頭低聲道:“彤姐,我沒死,回來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