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他只當百合是害怕這個職業而已,他眼裡的光澤暗了暗,只是隨即目光落到了百合身上,她穿著一身破舊的不合身的襖子,那襖子表皮打了補丁,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許多地方破了,露出灰黑色的棉絮,襯得她面板白得有些透明。
百合頭髮用紅繩捆了起來,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打扮,可那蒼白的巴掌似臉蛋,卻仍顯得娟秀無比。她沒有華服首飾,可應該是出身在那兒擺著,那氣度風華,並不像是應該坐在這破屋子中,陪他一塊兒吃著稀飯,面前連下飯的菜都沒有的。她不希望自己當劊子手,皺起的眉頭與眼神都透出了這一點,可是張洪義卻並不希望她跟自己過得太差了。
他咬了咬牙,裝作沒看到百合不贊同的樣子:
“我跟你說了,可不興再當著我的幾個兄弟們面前給我使臉子,更不能打我的,像上回那樣拿刀追我的事,是萬萬不能再發生了。”他說著說著,表情就嚴肅了起來:“男人為天,女人是……哎喲!”他話沒說完,百合起身就一巴掌拍到了他腦門兒上,打得‘啪’的一聲,並沒有打疼,他卻仍是叫了一聲,說的話被打斷了,顯然沒料到自己前一刻還說讓百合不要打自己,下一刻人還沒教訓完,又捱了打,他有些惱羞成怒:
“我跟你說,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可不行……”他話音沒落,百合又伸手抽了他一下,這一回張洪義手腳快,伸手將臉護住了,百合一巴掌抽到了他手心,那手掌軟綿綿的,打在他掌中,比撓癢癢好不到哪兒去,他臉色漲得通紅:“你這個小娘們兒,你怎麼打人!還專門打臉,你知不知道羞恥。”
“男人是天,女人是什麼?是什麼?”百合拿了筷子抽他,他開始還擋,可是他皮粗肉厚的,那筷子抽到他身上,一點兒不見痕跡的,反倒是百合自己手抽累了,他捱打不疼,但顯然表情有些狼狽,跳了起來,連凳子都被他帶倒在了地,他一雙眼睛警惕的盯著百合看,顯然是在防止她突然再打人,百合伸手摸了摸自己後腦勺,他甚至還下意識的舉起手將臉擋住了。
看他這樣子,百合忍了心中的笑,將手裡筷子一扔:“女人是什麼?將碗洗了。”
他想要張嘴,只是看到百合願意跟他說話,前些天她還生頭髮的氣不理睬他,這會兒好不容易開口理睬他,張洪義咧了咧嘴,他試探著伸手去端碗,百合沒制止,他撿了桌上的碗筷放進鍋裡,回頭看時,百合已經扭身進了屋,他原本想說的話嚥了回去,想起這幾天裡原本以為的官家小姐脾氣大多是柔順內向,輕易不肯多言,舉止必定是恭順的,沒想到百合倒是不一樣,雖說嘴裡講著不喜歡他,不肯嫁他為媳婦兒,可是卻替他做飯燒水,性情也不像自己想像中的膽小慎微,想起她被自己扯斷了頭髮有些火大提刀追他時的情景,張洪義之前覺得丟臉,此時卻是忍不住嘴角勾了起來。
既然說了要見客,兩人那身衣裳早就是已經爛得穿不得了,張洪義雖然說了只是見他從小到大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們,不用講究那麼多,但晚飯過後兩人洗了腳各自窩上床時,百合想了想還是將針線翻了出來,讓他點亮了油燈,剪了兩塊碎布塊兒,開始替他補起了衣裳來。
這些東西以前張洪義是沒有的,可是屋裡多了個百合,卻要求他將這些東西買了起來,他縮在床榻裡,看百合披著襖子還在對著燈縫縫補補的:
“快睡了,縫那些幹啥?又不是娘們兒,穿件破襖子,我不信大六子他們還得跟我斷絕來往了,都是自家人,不在意的。”
百合哼了一聲,燈光下她那臉張洪義是越看越是順眼,看得有些入了迷,她低垂著頭,幾縷流海垂在她秀氣的額頭旁,目光並沒有看他,而是全落到了他那件衣裳上,那樣子看得張洪義心中莫名的開始軟乎了起來,彷彿之前被她拿著筷子抽打的記憶全都忘了個一乾二淨,只記得她這會兒捏著針線的樣子了。
張洪義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兒,彷彿有哪兒不對勁兒,偏偏他又說不出來,他總想要做些什麼,只得抓緊了褥子,惡聲惡氣的喊:“睡了!不要再亮燈!”
“知道了,自個兒睡你的,不要再吵。”她終於抬起頭,瞪了張洪義一眼,捱了這一瞪,張洪義終於覺得心頭舒坦了,想到剛剛古古怪怪的感覺,他轉過身,摸到懷裡一個東西,那是他之前買來送給百合的梳子,但上頭她的頭髮被他扯斷過好多,纏在上面,那天還給百合時她沒要。
鬼使神差的,他也沒將這些頭髮扯下來,一直放在懷中也沒還給她了,這會兒摸到,心裡也不知怎麼想的,張洪義忍著心慌,伸手拽了一小把自己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