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這次是專程來鄴陽驗收的。
王大貫早兩天就完工了,今天是木老倌交活的子。
季邊邊角角都仔細檢查完,確認沒有問題,便和他們一起,將貨櫃貨架全都抬到前面裝修一新的店鋪裡,逐一擺放好後,如數給他們結算了工錢。
木老倌拿著季另給的紅封,很是感激的作了好幾次揖。
回到後院,木老倌將小舟應得的那份工錢給了他,最後把紅封也一道塞給他。
“東家給的工錢不少,我一個人也花不多,這個你拿著,天冷了,去弄件厚衣裳穿。”
這麼冷的天,小舟上穿的還是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破夾襖,溜薄一層,還不合,不知是從哪裡撿來的。
小舟擺手,他只要自己那份,不是他的,咋說都不肯要。
“你這孩子……”
木老倌沒奈何,只能作罷。
“那你之後要去哪兒?”
這邊幹完了,還不知道下一次接到活是什麼時候,木老倌可以幫他一時,不可能一直帶著他。
小舟搖頭:“還不知道,我再找找……”
木老倌就嘆氣:“看看能不能找個輕省點的,別再去碼頭了……”
小舟沒說話,悶著頭開始收拾院裡的東西。
那些邊角料什麼的,他都給理成一堆。還有幾根沒用上的木頭,也都扛到了牆角。
在扛最後一根木頭的時候,不慎劃破了夾襖,刺啦一聲響,裂開了一大片。
季正好從前面院子進來,一眼看到小舟高聳的肩胛骨,以及肩背上密佈的的傷疤與鞭痕。
她終於想起曾在哪裡見過小舟了碼頭,那個扛包的少年!
“哎呀!這麼大一塊,還能不能縫?”木老倌瞧著比小舟都心疼。
小舟放下木頭,勾著頭往後看了看,說了個能字。
管他好看不好看,能縫到一起就還能穿。
季走過去,發現布料都朽了,難怪經不住一點撕扯。
“你這沒法補了,要不……”
正想說要不買一件吧,突然頓住。
就他那點工錢,哪裡能買得起新棉襖。
季也沒有張口就說給你買件新的這種話,而是建議道:“城裡不是有估衣鋪嗎?那裡專門收售舊衣物,會便宜些。”
小舟想了想,還是搖頭,這錢留著有用,便是估衣鋪的舊衣,他也不捨得。
“謝謝東家,縫縫還可以穿的。”
正巧平安趁著空閒過來玩,見他衣服破成這樣,又不捨得花錢買,就回去拿了自己的舊衣給他。
說是舊衣,比小舟原本那件實在好上百倍,乾乾淨淨的,沒有一個補丁,而且是真正的棉襖。
平安這兩年竄了個子,穿上去倆手脖子都露在外面,原本打算送到估衣鋪的,不過這種粗布面的衣裳估不了幾個錢,一直也懶得去,就耽擱下來了。
幫著監工這些天,他還喜歡小舟這小孩的,拿給他穿也不心疼。
不過他畢竟比小舟大了好幾歲,個頭也高不少,他穿了有點小,小舟穿了卻是大一圈。
平安早就猜到,多拿了個腰帶過來,往腰裡那麼一紮,再把袖子挽幾道上去,齊了!
小舟有些不安,實在太新了,他從沒穿過這麼新的。
平安奇道:“每年縣裡撥給慈幼院的錢應該不少呀,還有那些大戶人家,逢年過節捐衣捐物的,怎麼你們……”
就像後世,對一些不好的現象或者社會民生方面的弊端,大眾心理其實都清楚,但也就只能口頭上抱怨抱怨,或者敲鍵盤罵幾句,再多就無能為力了。
偌大的鄴陽城,有依然相信慈幼局是善地福地的,這類人是大多數。
當然也有早已洞察了其中黑幕,或同或憤怒的。
但那又有什麼用?胳膊扭不過大腿,若還想在鄴陽生活,就只能閉嘴。
季那次得虧遇到的是兩個鄉下漢子,又是在城門外,說話沒那麼多顧忌,不然……
木老倌和平安先後離開,季把小舟留到了最後。
她問小舟:“你去年冬天,是不是在城外碼頭給人扛過包?”
小舟臉上閃過一絲緊張:“我現在已經不在慈幼局了。”
季疑惑:“慈幼局不是要把你們養到十六歲?”
小舟糾正:“男的養到十五。”
“就算是十五,你今年歲數也不到吧。”
“我、到年就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