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寡婦聽說流浪漢石膏拆了,趕到季家詢問況。
聽季說暫時還不能走,就有些難為的慌。
“他這還真是個富貴傷,治起來費勁,養起來費時候。”
季知道,她盼著流浪漢走,也是怕流浪漢給自己惹閒話添麻煩。
“反正管都已經管了,也不能半路撂手,你說是不是?”
“我還能說不是?”
謝寡婦嘆了口氣,正要走,猛一拍大腿。
“季老四前兩天回來了,你不知道吧?”
季老四回來了?
那宋,是不是也回來了。
季被自己的第一反應驚了一下,面上卻不顯。
“都說那個秀才試快要考了,縣裡和鎮上都給放了假。你是不知道康婆子那個猖狂樣,提早帶著一大家子就去村口等著了,那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兒子渡了金!那哪是接兒子,我看也不像是接秀才,更像是請了尊菩薩回來!”
謝寡婦正要再埋汰一下季老四考不上,想起季之前說的話,又改了口風。
“我咒他早點考上!最好把他家雞鴨狗的全帶天上去!他們離了大豐村,別管是升官還是發財,咱們至少落個清淨。”
季忍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換個說法也新鮮。
謝寡婦走後,季找來針線,把大寶新寫的一摞紙裝訂成冊。
正縫著呢,胡家幾個孩子過來玩。
胡大成帶著小安小花去後院找甲乙丙丁,胡細妹端個凳子坐在她旁邊,托腮看著她。或者說,是看著她手中遍佈墨跡的紙張。
“小姐。”她忽然開口,“我能不能,繼續跟你學寫字?”
去年季剛教大寶練字那會兒,胡大成和胡細妹湊過一段時間的鬧。
季覺得反正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就都一塊教了。
不過沒堅持幾天,胡大成就開始溜號,胡細妹也覺得寫字比繡花難,就又回頭學她的繡花去了。
“怎麼突然又想學了?”季挽了個結,用牙齒把線咬斷,抬頭問她。
“我……”胡細妹支吾了一會兒,才鼓足勇氣跟季坦白。
“我之前學繡花,是因為大家都說,不會做針線的姑娘,大了嫁不出去。我娘也怕我女紅不好,將來不得婆家看重,所以才讓我學做衣服、做鞋子……可我現在不想學了。”
“為什麼不想學?”
“因為……”胡細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我不想嫁了。”
“是真的不想嫁了,還是怕嫁不出去?”
季的追問犀利而直白。
“小姐,我、我……”
胡細妹忍了又忍,眼淚還是啪嗒啪嗒掉落下來。
季嘆了口氣。
“細妹,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是那些壞人的錯,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相反,別人越是要欺負你,你越是要好好活,活的比誰都好。”
“可是,我聽到村裡有人在說……”
最近一段時間,胡細妹除了偶爾來季這,大多數時間都躲在家裡,哪也不去。
昨天去給鄰居送東西,路上碰到幾個同齡的女孩擠眉弄眼,神格外古怪。
胡細妹加快腳步轉過拐角,卻鬼使神差停了下來。
其實那些人也只不過隱約聽到些風聲,說胡家退婚的原因不簡單,而且有人看見媒婆進過胡家,猜測是要給胡細妹訂親,最後卻不了了之。
“說明什麼?說明人沒看上唄!”
“她娘是寡婦,而且現在她家生意都丟了,才沒人肯要她!”
“唉呀,她好慘啊,以後都嫁不出去了吧,那豈不是要做老姑婆?”
“何止呢,她兩個哥哥也得打光棍……”
幾個小姐妹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的歡快,完全不知道給胡細妹造成了多大的打擊。
雖然她們的揣測和事實有出入,可有些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有鬼道理!”季抬手敲了她一下,“我問你,你娘是寡婦,你覺得恥辱嗎?”
胡細妹擦了擦眼淚,毫不猶豫的搖頭。
“我再問你,別人傷害了你們家,是別人的錯,還是你們家的錯?”
胡細妹停了停,緩慢卻堅定道:“我們沒錯。”
“那不就好了?”
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把道理掰碎了講給她聽。
“細妹,我可以教你讀書識字,只要你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