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拉著季明茂一路氣突突的回到家,少不了又是一番添油加醋。
說季妧新房上樑生怕季家知道,外面那些不相干的都大兜小兜往家拎,偏偏他們這些親的連根毛也見不著。
朱氏想著,憑康婆子半點虧不肯吃的脾氣,這次還能忍住不去賤丫頭那鬧一通?
只要婆婆去,她就在後面跟著,到時候把賤丫頭家剩下的都給端過來!
康婆子確實還記恨著之前胡辣湯方子的事。
不過自從季連樘進了縣學,季慶山覺得兒子這回中秀才十拿九穩,心裡高興,更囑咐康婆子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事。
任季妧蓋房也好怎麼都好,那都是小錢,等兒子當了秀才再進一步中舉,季家潑天的富貴還在後頭呢。
康婆子從來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她要是心裡不痛快,那必然鬧得所有人不痛快。但為了她的寶貝老四,她願意忍過這段時間。
等老四風光大中,再騰出手好好收拾那喪門星!
當然主要還是季慶山那句潑天富貴起了作用。
雖然心裡想著季妧手裡的銀子還是撓心撓肺,但她現在已經是半腳秀才的娘了,應該端出高人一等的態度來。
當家的和老四都覺得她眼皮子淺,她反而覺得朱氏才是那個眼皮子淺的。
“不就是幾個饅頭,瞧你貧的那樣!有你這樣的嫂子,以後出去都給我老四丟人。那邊上樑,大清早你亂竄啥?不知道還以為你趕著上墳。既然閒得慌,你把今天的飯也做了。”
朱氏不樂意了:“娘!今早不是輪到大嫂做飯嗎?”
她就是告個狀,咋還攤上活了。
“老大家的我另有活讓她幹,咋,你嫌做飯太輕巧了!”
朱氏頓時不吱聲了。
季連樘進縣學的事不僅是顆定心丸,更是黏合劑,季家所有人空前和諧起來,就連季連樘去縣裡又從康婆子那拿了銀子,都沒有人吭聲。
這些天也沒有再因季妧的動向生氣吵架。
跟季家的前途相比,季妧算個啥?
她就是再能耐、賺再多錢,那擺在老四面前也不夠看的,且等著吧!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等著沾季連樘的光。
傍晚,季連松從山廠扛木頭回來,棉襖都汗透了,楊氏給他燒了熱水讓他進內間擦洗,她坐外間邊做針線邊和季明方說季妧上樑的事。
“……當初妧丫頭那樣,都以為活不成了,沒想到是個有造化的,離了季家,日子還真讓她過起來了。”
季明方正摘蘿蔔纓子的手頓了頓,眼皮垂下來,動作繼續。
楊氏也習慣了他成日不言不語,自顧自道:“你說她不跟季家旁人說也就罷了,你爹揹著你奶偷偷給她送過半袋紅薯幹,還把咱好容易藏的錢也送去了,連我都瞞著,上樑這樣的大事,也不見她來知會你爹一聲。”
季連松從裡間換好衣服出來,正好聽到這句。
“就那點東西,再咋說我也是她大伯,總不能眼看著她餓死,不然咋對得起二弟?妧丫頭不來知會,自有她不能知會的道理。”
就像明知道上樑是大事,他這個大伯也不能露面幫忙一樣,季妧也得顧慮季家其他人。
楊氏不說話了,去灶房端剩飯。
其他人都吃過了,因而就沒去堂屋,直接端到了他們住的東廂。
季連松餓了一天,狼吞虎嚥的扒拉著。
早上去的時候天還沒亮,就帶了倆冷饅頭,中午借了點開水湊合著填填肚子,根本不頂餓。
季明方看著他皸裂滲血的雙手,再想想成天在家不是吃就是躺的三叔,還有季家的榮耀、那個高高在上吸著全家血的四叔。
放在腿上的手緩緩收緊,直到掐進皮肉裡。
他不覺得疼,只是恨。
恨爺奶的偏心,恨父母的逆來順受,恨自己的無能,更恨……
“爹。”他突然開口,“能不能不去扛木頭了?全家都歇在家,爺奶就讓你去……你一年到頭地裡忙活不完,也就趕冬天能歇兩天,幹什麼非要去遭這份罪?”
季連松知道兒子這是心疼自己,心裡暖和,人也樂呵。
“我做慣了,一閒下來渾身難受。再說,你四叔春後要考試,中了秀才用錢的地方更多,我能幹就……”
季明方驀地站起身衝他吼道:“你是他哥,不是他的奴才!你就算掏心掏肺把命都給他,他也不會念你半分好!你做牛做馬賺的血汗錢,人家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