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太陽已經沉到西天。
季剛跨進院門,謝寡婦就走過來,恨鐵不成鋼的戳她額頭。
“你咋就不長心眼?現在都是人家娘子了,還和別的男人聊這麼久,讓你男人心裡咋想?”
季渾不在意:“辛大夫又不是別人,放心吧,關山不會瞎想的。”
謝寡婦還要再說,瞥到關山從堂屋出來,又把話嚥了回去。
季問:“怎麼出來了?”
關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這什麼意思?不像是生氣,古古怪怪的。
謝寡婦道:“旺嬸子和高嬸子進新房,給你們重新鋪被褥去了。”
季疑惑:“不是鋪過了嗎?”
謝寡婦暗暗瞪她:“這次不一樣,鋪完你們就可以……就可以洞房了。”
季愣了足有十好幾秒,除了乾笑還是乾笑。
“啊,對……對,對,還要洞房,我都忘了這回事了,我們這就進去,這就進去……”
季想著,她和關山進去後,謝寡婦她們便該走了,那洞房的事自然也就無需糊弄。
不料剛邁步就被謝寡婦扯了回來。
“天還沒黑透……時候沒到,再等等,你別急。”
季那叫一個,她急什麼呀,她真不急。
說的好像她多那啥似的,尤其當著關山的面……
偷偷扭頭去看關山,發現他在看別處,季微微鬆了口氣。
謝寡婦盯著她穿喜服的樣子,面露感慨。
“出嫁一回,你也沒能坐上轎子……”
她聽說那些大戶人家辦喜事,男方家中敲鑼打鼓、張燈結綵,用豬羊祭祀天地後,就抬著花轎去迎親。
花轎有四人抬,八人抬。大紅燈籠開路,沿途鞭炮不斷,樂師吹吹打打,氣氛鬧鬧。
到了新娘子家,一道門一道坎,新郎官想把新娘子接走,且沒那麼容易。
等新娘子坐上花轎,鼓樂齊鳴,鞭炮齊放,大大方方告訴世人,這是明媒正娶的妻。
女兒家一生只得一次,誰不想風光一回?
季知道謝寡婦是替她覺得遺憾,心裡感動,故意玩笑。
“轎子有什麼好坐的?謝姨你要是想坐,等賺了錢,咱也買頂回來,你想什麼時候坐就什麼時候坐。”
“沒正形!”謝寡婦板著臉,“我這一把年紀做啥轎子?我是替你委屈的慌。你娘把你生這麼好,養這麼好,結果就這麼隨隨便便……”
謝寡婦驀然意識到關山還在一旁。
可不能讓他覺得季跟了他有多委屈,搞不好小兩口會鬧矛盾。
趕忙轉了口風:“不該這麼隨便,至少要請班戲鬧一下,偏你不願意……”
這話題轉的可真生硬,季暗笑。
“今天不鬧的嗎?反正我覺得今天好,我很圓滿。”
她都這樣說了,謝寡婦還能說啥。
“娘!”胡良和胡大成把輪椅送回家,沒多待就回來了。
胡大成手舞足蹈的彙報況。
“姥姥坐上輪椅別提多高興,細妹推著她滿院子轉悠,要不是看天晚了,還要去村口看看呢!”
謝寡婦聽罷,頓時把愁事拋到了腦後。
這時後院的活計也忙的差不多了。
馮六嫂和徐二嫂把借來的桌椅碗筷全部洗刷完,季連松史勇二人合力拆除了臨時砌的磚灶,他倆再搭上胡良兄弟,負責把東西給人送還回去。
季雪蘭忙完後邊忙前邊,這會兒正在倉房清點東西呢。
謝寡婦讓季進去看看。
季見關山揹著手獨站當院,覺得撂下他一人不好。
畢竟是陌生的環境,還有這麼多陌生的人,他剛進門,難免會有格格不入之感。
正想喊關山一起,旺嬸子和高嬸子從東屋出來了。
季想了想,走過去悄悄對關山道:“要不你先進去等我?”
關山垂眼看她,半晌點了點頭。
見他去了東屋,謝寡婦小聲嘆了口氣:“這子也太孤僻了點……”
季其實還喜歡關山這點的。他最好別張嘴,一張嘴就噎人。
這次來吃席的就沒有空手的,接禮的時候一股腦都堆在了倉房,難免弄得亂七八糟,不過現下已經被季雪蘭歸置好了。
季大致看了看,針頭線腦,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談不上多金貴,稍微好些的有三色米、木盆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