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季妧倉促坐起身,張開手臂把大寶護在身後,雙眼緊盯著洞口處。
聽聲音不像是野獸,難不成又有人滾下來了?
然而季妧並不敢放鬆警惕,有時候,人並不見得就比野獸安全,甚至還要更危險。
洞裡本來就很暗,把眼睛瞪到最大程度,也還是看不清,只隱約分辨出確實是人的身形。
洞口最後一點光隨之被堵住,似乎那人彎腰進來了。
季妧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就像瞬間拉滿的弓弦,繃得緊緊的,說是骨寒毛豎也不為過。
心裡一萬遍痛罵自己,為何來的時候就不知道帶個防身的武器。
要是在這裡碰到個歹人,就算耍聰明也贏不過武力值呀。
“站住!你到底是誰?”
大寶就在自己身後,季妧退無可退,只能壯著膽子喝問。
不過最後的一絲顫音還是洩露了她外厲內荏的本質。
洞口那人竟真的停了下來,隨即黑暗中逸出一聲輕笑。
“季妧?”
明明是疑問的語氣,然而莫名就給人肯定的感覺。
他認識自己?
季妧提心吊膽了半日,腦子有點不好使,只覺得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宋、宋璟?”
話出口,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來人就是宋璟。
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季妧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難怪人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她這嚴格來說也沒背井離鄉,可在這個破山洞裡能見到熟人,還是讓人忍不住激動。
“現在可以進去了?”宋璟站在原地極有禮貌的詢問,隱約有忍笑的意味。
季妧點了點頭,繼而想到光都被他擋住了,自己點頭他也看不見。
乾咳了一聲,道:“進吧,也沒人不讓你進……”
莫非剛剛如臨大敵,還聲色俱厲讓他站住的是別人?
宋璟好心,沒跟她翻舊賬,從善如流走了進去。
季妧這才注意到,他一直是弓著腰的,上身和下身都快成九十度了。
也虧他保持這個姿勢還能跟自己廢話那麼多,季妧看著都替他難受。
洞穴裡面的空間不大,季妧那床鋪蓋一半墊在底下一半包著她和大寶倆,旁邊就剩了一小塊空地。
宋璟徑直走過去,把背上的鋪蓋卷和包袱卸掉,就地坐了下來。
剛才他堵住洞口,什麼都看不見,如今他移開,洞裡總算亮堂了些。
季妧打量了他一眼,見狼狽的不止自己一個人,心裡稍稍平衡了點。
“你也從上面滾下來了?”
宋璟正在整理衣服,聞言頓了一下,鼻子裡嗯了一聲。
季妧哈哈笑了起來,邊笑邊捶被子:“你說你那麼大個人,走路怎麼不看路呢,這都能掉下來?你可真……”
宋璟笑了笑,提醒她:“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季妧一噎,強行辯解:“我和你不同,我當時揹著大寶,還被人撞了……”
宋璟的目光落在她懷裡正繃著小臉注視著自己的小男孩身上,問:“就為了他,你冒這麼大險往山裡跑?”
往事不堪回首,季妧現在特別想把這事翻篇。
“他是我弟,不為他我還能為誰。而且我聽謝姨說,上一回五歲的男娃也照樣抓,就沒考慮太多。”
宋璟倒沒有取笑她:“其實不必緊張,這次應該不會再抓壯丁。”
季妧不知他為何如此篤定,難道有什麼訊息渠道?
宋璟搖了搖頭。
“猜測罷了。一人一政,我打聽過這次領兵的寇將軍,他駐守遼東期間,除了朝廷每年分派過去的役兵,從沒有抓過壯丁。而且他用兵詭奇,並不重人數,以小勝多的戰役不知凡幾。”
聽了他這番話,季妧心裡最後一絲擔憂也沒有了。
“也對,兵多自然可貴,但只知用人海戰術的話,那不是庸人就是蠢貨。”
沒錯,說的就是那個聶將軍。
明明不會打仗,還敢繼承他爹的衣缽,瞎指揮一氣不要緊,反正死的都是別人,後來輸紅了眼想挽尊,更導致一批又一批的人倒在戰場上。
就因為他的無能,害死了多少關北兒郎?
季妧想起這人就免不了生氣。
宋璟顯然和她是一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