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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式確實不在家,他去村西上墳了。
季妧和張翠翠陪著瞎眼婆婆說了會兒話,瞎眼婆婆幾乎句句不離李式。
“他爹不是個東西,帶著新婆娘和一雙兒女走了,把小柿子落在村裡,摸不著吃的,差點餓死……
老婆子我看他實在可憐,給了他半塊饃饃,他從那起就天天給我撿柴打水……”
張翠翠問:“所以婆婆你就把他留下了?”
瞎眼婆婆點了點頭。
“族裡人不願意,從那以後也不管我了……要不是還留塊山地給我,我們祖孫倆也沒法活……
唉,說起來,小柿子跟著我也是過苦子,平裡就飢一頓飽一頓的,碰到激an)年,那一小塊山地出不來莊稼,缸裡沒有一粒米,他還得去討飯。
鎮上討不到就去縣城,來回那麼多里路,小腳板磨的都是泡,要到一個餿了的包子,揣懷裡帶回來給我吃。
我問他咋不吃,他說自己吃過了,吃了三個……他騙人呢,夜裡肚皮震天響……”
說到這,瞎眼婆婆擦了擦眼淚。
“人都說小柿子託我的福,其實是我託他的福,這些年都是他照顧我,便是親兒親孫,也沒他這般孝順,不信你看。”
瞎眼婆婆拍了拍炕上的新被褥。
“這些,還有我上穿的新襖,缸裡放的米麵蛋,都是他買的……
他現在出息了,就是受我這個糟老婆子拖累,我讓他走,他也不肯……”
季妧彎腰,拍了拍瞎眼婆婆的手。
“別這麼想婆婆,不管咋說你都是李式的貴人,沒有你當初的善心,也沒有他今天的成材……”
說著給張翠翠使了個眼色。
張翠翠啊了一聲,趕忙打岔。
“對了婆婆,你怎麼叫李式小柿子?這是你給他取的小名?”
瞎眼婆婆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是小名,不過可不是我取的。他娘生他前就打算好了,男娃叫小柿子,女娃叫小梅子……她娘沒活過來,他家裡人嫌晦氣,不肯叫這個名……我覺著順口的,就叫下來了……”
張翠翠哈哈笑:“你還別說,是比李式順口多了……”
季妧見瞎眼婆婆緒轉好,留她二人閒聊,轉出了屋。
徐家兄弟去屋後看一株什麼樹去了,院裡只有負手而立的關山。
季妧衝他歪了歪腦袋:“陪我去個地方。”
出了籬笆院,順著門前小道一直往村西走。
季妧心裡在想事,難得有些沉默。
關山突然開口。
“你之前,也是這樣?”
他指的不止是住破窩棚的事,還有村口被人非議指摘的場景。
其實季妧的過往,他在土屋養傷期間,就從胡大成那斷斷續續瞭解到不少。
然而耳聞和親見,終究是兩回事。那時和此時的心境,也大不相同。
“差不多吧,千人嫌萬人唾,連狗都不肯理。沒錯,說的就是大黃……”
季妧玩笑似的說到一半,餘光瞥到關山皺起的眉,眼睛轉了轉,立馬換了個悲傷的調調。
“唉,那時候全村都拿我當瘟疫,雖不至於扔磚頭,但冷言冷語比刀子更傷人。
在村裡活得像個透明人,在季家更是連豬狗都不如,挨三房幾個孩子的欺負就算了,飯都不給吃還得搶著幹活,生怕自己沒價值了就會被趕出去或者賣掉……
不過最後他們還是把我賣了,賣了不止一次。
我當時年紀小,也沒經過事,覺得生無可戀就撞了柱,差點死了……”
季妧越說聲音越低,關山的臉色也越來越沉。
他停下腳步,季妧也跟著停了下來。只不過垂著頭,仔細看的話,肩膀還在微微抖動。
關山頓了頓,握住她的手,似承諾般說了句:“以後不會了。”
季妧順勢轉了個,額頭抵上他的肩。
關山神微滯。
垂眸看著她的發頂,眉頭打了個死結。
季妧見他遲遲沒有動靜,微微側臉,用一隻眼睛偷覷他:“我這麼慘,都不抱一個嗎?”
關山睨了她一眼,握著她的肩膀將人推開,而後不發一言,闊步朝前走去。
看來他真該反思一下自己了。
季妧這樣的把戲玩過不止一回,他上過一次當,竟然還能上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