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服從多數,這是一貫以來的規矩,縱然吳榮膺心有不悅,也只能把自己的提議擱置。
“那我倒是想聽聽你的高見。”
“高見不敢當。”
宋衝他拱了拱手,從容說道:“縱所周知,戰時最忌軍心不穩,其次是民心浮動。當下外患未平,若此時再生內亂,敵方便有了可趁之機……”
“你是指……”魯馭眼睛一亮,“細作!”
“安穩民心”的建議就是出自宋,魯馭一開始也是不太贊同的,倒不是覺得小事不當為,而是沒鬧明白意義在哪。
經他這麼一提,立刻便明白過來。
“可不是,差一點把這事給忘了。”張文也恍然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前年,當時臨縣一個鎮,有好幾個村的村民就被鼓動了,拿著鐵鍬鋤頭如狼似虎包圍了縣衙,最後竟還攻破了衙門,把他們的知縣給殺了!”
“怎麼會不記得,朝廷派兵鎮壓,慘死無數……”李冠搖頭,“最後才發現竟是受人挑撥所致。”
張武一拳頭砸在桌上,咬牙道:“一群見不得光的鼠輩,忒是可惡!”
細作就是間諜,即便在季所處的那個年代,反間諜活動一直進行,但間諜一直都存在。
他們化為平凡的學生、工人、上班族,甚至假裝和本土公民戀來取報,煽動國民緒,甚至是策反。
而鄴陽因為臨近北梁,一直是細作最喜歡光顧的地方。
倒不是說城防不嚴,容易讓人混入。就算是夜嚴防死守,他們也總會找到別的辦法滲透。
因為這裡是大周陣地的“後背”,若後背發生暴亂,便會成為插入大周軍隊的一把刀,腹背受敵的況下,獲利的是誰,不言而喻。
所以關北的百姓對細作一詞並不陌生。
細作可能是當地的財主,也可能是鄉下種田的老伯,不管以哪種面目存在,他們的目的都很明確,除了竊取軍事報,就是激發官民矛盾。
只要讓百姓心裡的暗面擴大,動搖其信心,讓其不再信任朝廷,那麼站到對立面,圍攻府衙,砍殺同胞,主動洩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下場也是可想而知的。做了別人的棋子,無論如何都是個死。
宋給眾人解釋了一番,大概意思和季想的差不多。
最後,他總結道:“我們人微力薄,何妨從最微末之事做起?想來這也是縣尊大人樂意看到的,定不會多做為難。”
眾人一片拍手叫好聲,吳榮膺臉色不太好看,但也沒說什麼反對的話。
主題就這麼定下來了,接下來又商量了具體怎麼實施。
有人提議,乾脆大夥分開來,先把居庸鎮下轄的每個村都跑一遍,張貼告示以警示村民。
觀其效果,之後再聯絡其他鎮上的書院,看看有沒有人響應參與。
這個提議得到了多數人的贊同,一致透過。
筆墨早就備好,李冠提筆擬稿,一篇範文很快自筆端傾瀉而出。
其他人迫不及待先睹為快,一圈下來,俱是喝彩連連。
傳到宋手裡,季也跟著瞥了幾眼。
不得不說,這個寡言少語的李冠,文采確實不凡。
“……今國之將傾,細作橫行,尤易導民為非,罪不容誅……吾國其隆盛耶?抑將亡耶?非予之所忍言者……嗚呼!北梁鐵騎入汝室矣,將高臥白雲何處也……夫君子不可逃循,作退避安閒之想……”
季的視線微微往上移,恰好宋垂眼也在看她。
顯然,兩人又想到一處去了。
這默契,季忍不住笑。
不知怎麼就引起了李冠的注意。
“這位小兄弟似乎有不同意見?”
季徵詢的目光看向宋,畢竟是他帶自己來的,貿然開口的話,怕給他添麻煩。
見他點頭,季便不掖著了。
“這份告示文采非凡,但若貼到鄉下的話,恐怕曲高和寡。目標群體就是一群大字不識的村民,即便你們念給他們聽,他們也未必能領會其中深意,更何況……”
屋裡嘩啦一下炸開了!
倒不是因為她說了什麼,而是因為她的聲音。
“你是女、女的?”魯馭眼珠子都要蹬出來了,指著季,就去問宋。
也不怪他驚訝,從穿著來看,任誰也想不到這會是個女孩子。
而且進屋這麼久,季竟一直沒把圍巾拿掉。捂的嚴嚴實實,又很安靜,幾乎沒啥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