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收攏潰兵,總算又有了一千餘人,向著鄒縣便奔去。彼時逃脫途中不知方位,因此跑到了鄒縣之北,在經過玉皇山、九龍山之後,到了一處陵園。劉良佐此時才敢稍作喘息,見陵園中有守陵人,便召來相問:“此為何地,可有吃食?”
“此為荒王陵,乃太祖皇帝第十子魯荒王之陵。”守陵人跪著道:“雖有吃食,卻不足供千人,還請大王恕罪。”
聽得他稱自己大王,此地又是荒王陵,劉良佐心中便是不喜,令其奉上糧食自己吃了,便下令全軍開拔。但他命令雖下,諸軍士卻都沒有動身,一個個在林子裡尋找吃的。劉良佐見此情景,也不發作,只是喝令幾個親兵牽他馬來動身。
他心中明白,這裡離戰場並不遠,另外虎衛派在外邊斷高傑糧道的那些遊擊部隊,就是利用這一片山區藏身。多耽擱一會兒,對他來說都是危險的。
但那馬同樣飢疲交加,出了陵門便開始吃路邊的草,無論劉良佐如何催促都不肯前行。劉良佐見左右相隨的親兵也只有數十人,心中悽惶,下了馬道:“我與你們一起步行……”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周鍾怪叫著從林子裡跑出來,原來劉良佐既不喜他,左右軍士自然就怠慢了,方才劉良佐吃飯,周鍾同樣飢渴,只能與軍士一樣到林中來尋找野果樹葉充飢。他書生體弱,哪裡能爬得成山,只在路兩邊上搜尋,結果看到一個人對他笑了笑,驚得他立刻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劉良佐見他這模樣大驚問道。
但問話的聲音尚未落,便聽得一聲槍響,周鐘身體猛然前衝,幾乎撲入他的懷中,還是他躲得快,才避開。
周鍾伏在地上,並沒有立刻氣絕,他撐著上半身,胸前血漬很快就將衣裳全弄紅了。他伸手抓著劉良佐的腿,抬頭仰望,低低地說道:“救……救我……”
然後,他便雙眼一翻,鬆手栽落。
劉良佐絕望地抬起眼,看到在林中不知多少人慢慢逼近。他拔起自己的佩刀,想要拼命,卻沒有那勇氣。最終他擲刀於地,雙膝一軟,跪倒下來。
“饒命,饒命,我願降,我願為南海侯前驅!”他聲嘶力竭地喊。
五九三、羈旅進退不自由(一)
“主公!”
王浩然見到俞國振時,心情非常激動。
他第一次獨當一面指揮作戰,雖然過程有些變化曲折,戰爭從他最先預想中的陣地戰轉變成了水淹戰,但終究還是勝了,而且是一場大勝。
“正之兄,你這一次做得漂亮啊,如你下棋,臨機應變之能堪稱一流!”俞國振向他狠狠挑了一下大拇指。
原本俞國振以為,王浩然能堅持到他的援軍趕到,那麼就算完成了任務,卻不曾想他趕到時,只是來打掃戰場的。他自然不吝誇讚之辭,至於水淹之舉導致的百姓受損,他也讓王浩然全部登記下來,然後安排人負責賑濟賠償。
此事不能拖延,在俞國振看來,這與戰事同等重要。
特別是夏季的淤泥和淹死的人畜,容易造成瘟疫,都必須妥善處置。王浩然聽他說到這些,笑著道:“主公放心,我已經做了預案,將士們去打掃戰場時,我可也沒有閒著。不過,我恐怕要食言而肥一回了。”
“哦?”
“我當初說所有高傑、劉良佐部盡皆處死,只是針對他們屠戮百姓之舉,那是戰時,此際怕不能如此。目前統計出來的降者數量已經超過兩萬,我準備將這些俘虜組織起來,清淤埋屍。”
“你做得對。”俞國振想了想:“不過此前的皆誅令也不可立刻取消,這樣,令四鄉之民和俘虜舉告,凡有屠戮百姓之舉者,軍官皆誅之,軍士皆苦刑,餘者以勞役代罪。”
整個山‘東半島。如今就是一個巨大的工地。但是必須承認,現在這座工地還沒有什麼太大的產出,可以說。無論是修鐵路也好,還是修普通道路也好,新襄在半島上的建設。都只具備長遠的戰略意義,眼前的現實利益卻並不多。俞國振已經接到通報,新襄體系下不少工廠、農莊,百姓開始有些怨言,覺得新襄如今切實控制的地方基礎設施都不全,根本沒有必要在山‘東半島投入如此眾多的人力與物力。
這是人之常情,俞國振知道完全靠壓制想要消滅這種聲音是不可能的,而只靠講大道理疏導同樣是畫餅充飢,最重要的還是讓新襄百姓知道。在山‘東這一切都有實實在在的利益。
自古以來,華夏百姓便有急公好義的傳統美德,這也是構成華夏道統的核心因素之一。但急公好義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