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將手中這片看似完整實則千瘡百孔的茶葉丟進缽盂裡,郭嘉凝神注視著大堂東北角的橫樑,幽幽說道:“幽州地處邊陲,其外仍有廣博的土地。北面是蠻夷草原。東北角上與諸多海島相連,歷來兵禍不斷,邊境不寧。眼下公孫瓚最大的威脅並不是冀州袁紹,而是以閻柔為首的反公孫瓚勢力,這股勢力與蠻夷聯合在一起,又將原幽州牧劉虞的兒子劉和推舉為首領,打著替劉虞報仇、奪回幽州的幌子與公孫瓚對抗。
據說此次袁紹誓師討伐公孫瓚同樣是拿著劉和做擋箭牌,試圖喚起幽州百姓對老州牧劉虞的懷念。同仇敵愾,從根本上瓦解公孫瓚大軍的鬥志。從而徹底剷除公孫瓚,奪取幽州。因此,幽州局勢對公孫瓚極為不利,一旦袁紹與盤踞在烏桓境內的閻柔勢力聯手出擊,那公孫瓚必敗無疑,幽州便要徹底落入袁紹手裡了。”話到嘴邊留一半,郭嘉小心翼翼地留意著李利的神色,遂不再多言。
李利微微一笑,“奉孝擔心我不欲出兵求援,坐視公孫瓚滅亡,以致幽州落到袁紹手裡麼?”
“這微臣並無此意。”郭嘉稍稍猶豫道。
一語未落,郭嘉一邊凝神思索著,一邊接聲說道:“實際上,微臣對此也有些拿捏不準,猶豫難決。平心而論,我等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公孫瓚滅亡,眼睜睜看著幽州落入袁紹手裡。近幾年來,冀州袁紹之所以不得寸進,始終無法揮軍進取中原,最關鍵的原因就是背後有公孫瓚一直牽制著,如同芒刺在背,如鯁在喉,迫使袁紹不敢輕舉妄動。換言之,只要一天拿不下幽州,冀州袁紹就休想有所作為,只能困守原地,作繭自縛。冀州腹地是平原,無關可守,故而袁紹只能禦敵於外,不能讓敵軍攻入冀州腹地,否則冀州必然失陷,而他也就完了。所以,要想守住冀州,必須奪取幽州,如此方可後顧無憂,進而謀取中原。
與之相對的是,幽州公孫瓚本來佔據著一定的地利優勢,有很大機會攻取冀州,吞併青州,雄霸燕趙之地。奈何近年來公孫瓚性情大變,孤高自傲,肆意殺戮,愈發殘暴不仁,致使麾下文武離心離德,人心渙散。再加上,閻柔和鮮于銀、鮮于輔兄弟率領的反撲勢力一直沒被徹底剿滅,如今又有死灰復燃之勢,致使公孫瓚腹背受敵,形勢很不樂觀。有鑑於此,我等理應出兵救援,否則幽州必失。”
“然而,幽州之外還盤踞著諸多蠻夷勢力和番邦小國,還有佔據遼東的公孫度虎視在側。對於我西涼軍而言,冀州袁紹雖然實力強大,卻並非不可戰勝,但這些蠻夷勢力、遼東屬國和番邦蠻夷卻甚是麻煩。
由此,一旦我軍出征幽州,必將陷入戰爭的泥潭中無法脫身,除非徹底剿滅這些蠻夷勢力,否則我軍便無法在幽州立足,更不會得到實質性的利益。所以微臣甚為猶豫,患得患失,心中委實難以抉擇,還請主公明斷!”這才是郭嘉的肺腑之言,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至於他所說的左右為難、無法決斷,則未必是真話,或許這只是託詞,藉此試探李利的真實想法。而這恰恰是郭嘉的高明之處,闡明所有可能遇到的機遇和困難,擺出利弊得失,最終將決策權交到李利手裡;謀主之能由此可見一斑。
“呵呵呵!”李利聞言後啞然失笑,莫測高深地道:“奉孝這番話想來是思慮已久,面面俱到,將整個冀幽戰場可能發生的戰事和突發事件都擺在我面前,最後再將問題拋給我。頗有些請將不如激將的味道啊!”
“呃!”郭嘉聞聲驚詫,急聲道:“微臣不敢。請主公明鑑”
不等郭嘉把話說完,李利便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釋,笑聲道:“我知道奉孝心中有何顧慮。因為你知道你所說的這些機遇與困難,我李利同樣心知肚明。為此你擔心為了顧全自身利益和西涼軍的長遠戰略,在沒有徹底佔據中原之前不會與烏桓、鮮卑、遼東屬國和高麗等蠻夷番邦開戰,我不會出兵救援公孫瓚,更不會將西涼主力大軍投入到東北戰場上。或許,在奉孝想來,這種捨本逐末的蠢事、橫生枝節的對外戰爭。我李利絕對不會做,也從來沒做過,畢竟這都是出力不討好的愚蠢之舉。”說話間。眼見郭嘉又要解釋,李利擺手制止,示意他不必多言。
話音一頓,李利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轉而神情肅然。沉聲道:“據我所知,閻柔、鮮于銀和鮮于輔等人率領的殘餘勢力,如今四五萬人馬,實力恢復大半,牽制著公孫瓚麾下大半兵馬。盤踞在右北平、上郡、代郡及遼東的烏桓蠻夷大概也有四五萬控弦之士,甚至更多,實力不弱。
而鮮卑草原上的東部鮮卑是鮮卑三大部落中實力最為強大的部落,擁有不少於八萬鮮卑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