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任峻伸手指著轅門,說道:“更何況,你也看到了,晉帝李利此刻就在門外。或許你並不知道李利究竟有多厲害。但至少也應該聽說過他所取得的顯赫戰績。李利其人極善用兵,一向謀而後動,不出手則已。動輒雷霆萬鈞,環環相扣。其智謀之深、手段之狠,天下無出其右者。值此危急時刻。本將身為後軍主將,既然已經知道事不可為,大營守不住了,就應當為全營將士考慮,只要有一線生機便不能輕言放棄。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裨將被任峻問得一臉錯愕,稍稍遲疑後,神情決然,道:“末將跟隨將軍多年,先後五次負傷,若不是將軍連番搭救,只怕早已身死多時了。確如將軍所說,末將也怕死,但凡能夠活命,便決計不會輕生赴死。然則,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義之所在,死而無憾!末將這條命本就是將軍所救,將軍在哪裡末將就在哪裡,如果將軍要末將死,末將斷無二話,甘願赴死!”
任峻被裨將這番話震住了,神色為之動容,只見他扭頭看看不遠處的轅門,又回頭眺望西門,最終將目光落在眼前的黑色區域上。
輕輕拍了拍裨將的肩膀,任峻低聲對他說道:“你即刻率領五百弓箭手撤回中軍大帳,後帳中有一百架車弩和一千支弩箭,把它全部推進大帳之中,以備不時之需。如果看到本將戰死,你應該怎麼做。官渡大營乃我十七萬大軍的命脈所在,一旦大營失陷,那麼此刻身在司隸境內的大軍必將被困死在河南郡,極有可能全軍覆沒。既然我等已無力守住大營,那便退而求其次。或者說,眼下還有比駐守整座大營更重要的事情亟需我們去做,而且這件事也只有我們能夠做到。這就是晉帝李利出現在我們面前,他的出現遠比官渡大營重要得多。”
裨將聞聲色變,大驚道:“將軍的意思是”
任峻重重地點點頭,神色凝重的道:“如果要讓陛下(曹操)在官渡大營十幾萬石糧草輜重、十七萬大軍和誅殺李利這三者之間做出選擇的話,陛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所以我們既然正逢其時,這件事就有我們來做。你聽明白了嗎?”
“這末將”裨將被任峻的話嚇到了,神色呆滯,支支吾吾地說不話來。
任峻頓時皺起眉頭,臉色陰沉的低聲訓斥道:“剛剛你還口口聲聲說義之所在,死而無憾,此刻為何這般不堪?你怕什麼,怕死嗎?本將軍尚且將生死置之度外,你為何如此貪生怕死?”
裨將被任峻訓斥的滿臉漲紅,如豬肝一樣羞愧難當,當即昂頭挺胸、硬著脖子,說道:“末將跟隨將軍征戰沙場十餘載,何曾畏懼退縮過?既然將軍不懼一死,末將有何懼哉?將軍不必再說了,末將遵命便是。”
任峻欣慰點頭,拍著裨將的肩頭,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記住,今夜大營是否淪陷都無關緊要,亦無須在意能夠射殺多少西涼騎兵,你的目標只有一個。只要把他留在這裡,全營將士自我任峻以下即使全部陣亡也是值得的。反之,如果讓他跑了,大營又被付之一炬,那麼我魏國半數兵馬都將折在司隸,實力大損,早晚必被西晉所滅。所以,魏國的興衰存亡便寄託在你一個人身上,全靠你了。請受任某一拜!”語罷,任峻一揖到底,嚇得裨將連忙伸手攙扶,卻沒有拉住他,結果生生受了他的揖手俯拜之禮。
眼見於此,裨將鄭重點頭,再不多言,當即抬手一揮,帶著自己帳下五百部曲從灰色區域中間繞行,直奔中軍大帳而去。
目送裨將率部離去,任峻拔出佩劍,厲聲道:“眾將士聽令,以一伍為一排,百人為一隊,隨我在轅門列陣,誓死不退,定要將西涼軍擋在轅門之外!”奉命撤下城樓的一千將士聞聲而動,在任峻帳下親兵的帶領下在轅門後方列陣,悉數站在灰色區域之前,而任峻的親兵隊則站在灰色區域中間的黃土地面上,任峻自己站在大軍中央。
此時,城樓上還有兩百餘名守軍正與史阿率領的親兵隊廝殺,節節抵抗,死死拖住史阿等人,使其無法脫身下樓開啟轅門。
“嘭嘭嘭嘭!”隨著一聲巨響,轅門外的西涼軍已經開始撞門,緊接著,一聲接一聲的連續撞擊聲,響徹大營,震得轅門後方的任峻等人耳膜轟鳴,腦袋裡嗡嗡作響。但是,他們愣是沒有後退半步,依舊如磐石般佇立在轅門之後,手裡緊攥著兵器,卯足力氣,時刻準備迎接西涼鐵騎的衝殺。
忽然,隨著轅門發出“嘎吱”一聲脆響,厚重的轅門轟然倒塌,掀起的塵土硬生生逼得最前排的二十餘名守軍慌忙後撤數步,與身後的同袍擁擠在一起。
“衝進大營,殺!”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