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支也會派人來。”程父解釋的很淡然。對於程家來說,失去本地知府的官位,的確是一次政治上的巨大失敗,原本前途光明的程允安是否會一蹶不振,更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程晉州愣了一下,他只是想給老夫人打個招呼,就去京城的,卻不想又會參加一個批鬥會。無怪乎適才老爹吞吞吐吐。
當然,從好的方面想,如果大家發現程允安仍有東山再起的趨勢——儘管機率很低——大約還可能支援他重回仕途。可小程同學心裡明白,他的這位便宜老爹,要說寫詩作賦的能力一定很強,做官的能力就不盡然了。
程允安早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乾脆踱著標準的方步,不急不慢的走進長廳。程晉州緊隨其後,進門後就向四周打量起來。
長廳中央的椅子空了出來,程老太太坐在右手第一位,身後站著一名丫頭。除他以外,坐在高背太師椅上的都是老年人,還有四五與程允安年紀相當的中年人,遠遠的坐在身後四五米處,一群人均是裝飾古樸,面目嚴峻的模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小程同學未曾見過的。
“都坐下吧。”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兒子孫子,臉上露出些微的笑容。
程允安向周圍一圈見禮,方才坐在了椅子上,道:“冒昧打擾各位長老,晉州明日要與劉匡星術士一起去京城進學,今天特意領來向各位告辭。”
弘文館是朝廷高階學院,免不了要求出具各種身份證明,其中就有宗族證明。不過,他所謂的長老並非確定的職務,耆老們或者是上一輩的嫡子,或者是做過高官的族人,他們分別擁有或管理著程家的方方面面,在程允安地位穩固的時候,完全可以不理會他們,但現在卻又由不得他了——如一切宗族活動那樣,在全年的大部分時間,此間的老頭們都是沒要存在感的,但當族裡有什麼重大的變動,他們又是一個繞不開的集團。
程晉州絕口不提自己的事情。作為中層文官,他的任免也不是族中數人所能決定的,但程晉州巡視一圈,卻未從任何一個人眼中看出善意來,如此一群人等在長廳裡,想必不是為了歡送某位三代子。
廳中沉默了瞬間,然後坐在右側的長老緩緩的道:“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旁人紛紛應和,程晉州正覺得古怪,就聽有人大聲道:“家裡的這個弘文館名額,也不能輕易給了出去,不若在族中挑選賢良,假使程晉州得勝的話,再去京城不遲。”
程晉州不能置信的循聲望去,如此明目張膽的偷樑換柱,虧得有人能說出口來。
對方表現的很安然,程允安也似早有預料般的淡然,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道:“弘文館的名額,沒我的書信,誰都去不了。”
“那就要請您寫一份了。”最先說話的長老狀似親切的笑了起來。
程晉州不由的望向程老太太,後者卻也只能不滿的看著對方。聲望畢竟只是聲望,弘文館的名額幾乎相當於確定的功名,比之國子監的監生也差不了太遠,哪個老頭子沒有一堆孫子眼巴巴的望著。
“名額還是不要浪費了,允安你也是程家人,當然要為程家謀福利。”
“或者再弄兩個名額,發揮餘熱也好……”
“沒有弘文館的名額,廣文館的也過得去。”這位就是家裡沒有官爵的。
名額是用政治資源換回來的,眼前的諸位人等卻想借機強搶過去,程晉州雖然並不很在意弘文館,聽到這些聲音,卻覺得怒氣難平。
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而知府大人,除了抿嘴閉目不言,並沒有什麼好的對策。
聽著耳邊的紛紛擾擾,程晉州頭一次對權力產生了強烈的渴望。
在大夏朝這片土地上,沒有權力,就如同被剝光的妓女,連想做生意都不得,至於自由平等諸如此類,則是想都別想。沒有了貴族的外殼,程家直系嫡子亦不過是塊誘人的蘿蔔,喜歡吃的就可以拔出來,路過的還可以踩兩腳,就像這些人此刻做的那樣。
程允安的強項政策並不能持久,最先說話的耆老輕輕拍了拍太師椅的扶手,聲線緩慢的道:“允安,你科舉得中,有10年了吧。”
“13年。”程允安傲然。
“13年前的同仁,身居高位者也不少了。”老頭高踞於上,稍一停道:“此次雪災,程家損失巨大,你身為紹南知府,不論是為紹南百姓,還是為我程家著想,都應該有所交代……,教育是百年基業,我們程家已在財產上虧欠了許多,只有培養更多的子弟才能有所補償,如此,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