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他一眼,笑道,“喲,今天什麼日子啊?”
衣冠禽獸轉向方措,揚揚眉毛,戲謔地問他:“今天什麼日子呀?”
方措扭頭躲開方牧惡劣地噴向他的煙,他臉皮子薄,被方牧這麼問,吭哧了半天,才小聲地回答:“我考試考了一百分。”
老五一聽,樂得眉開眼笑,使勁兒地揉了下小孩兒的腦袋,誇道,“喲,寶貝兒真棒!等明兒叔叔給你買禮物。”
方牧的嘴角微微往上牽了牽,手上依舊夾著煙,姿態懶散而矜傲,目光往在場的人溜了一圈兒,懶懶地開口,“聽到沒有,我侄子考試考了一百分。”
當場就有人笑,花襯衫外穿著黑西裝,一副社會大哥的模樣,出手就是五百,誇道,“不錯,小傢伙有出息。來,叔叔一點點見面禮!”
方措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多錢,不敢拿。那人笑,看向方牧,嘖嘖稱奇,“方老二,你這孩子不一般啊,沒見過這麼實誠的。”
方牧人五人六地翹著腳,斜睨了小孩兒一眼,淡淡吩咐,“去,謝謝叔叔。”
老五這胖頭魚跟著起鬨,“寶貝兒,沒事兒,拿著,我跟你說,你方牧叔叔就是個窮逼,以後你娶媳婦兒的錢得自己攢,懂嗎?”
這麼一趟,方措竟發了筆小財,首次體會了把作為一個小孩兒的福利。懷揣“鉅款”,方牧心情惴惴,一下飯桌,他就將厚厚一沓子錢遞給方牧。方牧看著他鄭重的樣子,想笑,也就笑了,瞧了一眼,說:“行了,給你的,自己收著吧。”
方措有點兒失望,老五說方牧是個大窮逼,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方措覺得自己吃方牧的穿方牧的,每日不事生產靠方牧養,這錢當然應該上繳,而且,他心裡還隱隱有一種他也養家了的欣慰感和自豪感。
可惜方牧體會不了他的心思,也看不上那點兒小錢。
出了酒店門,才往露天停車場一站,就發現出事兒了,好好的車停在那兒,被人碰瓷了——左邊整個反光鏡被撞歪了。方牧正趕上肇事司機從一輛凱迪拉克上下來,急急地檢視自己的車,看見被刮花的車身,心疼地連連咒罵,一腳踢向方牧車的輪胎,又一巴掌打在已經歪掉的反光鏡上。
方牧的嘴角冷冷一扯,雙臂抱胸,臉上掛起虛浮的笑,開口,“嘿,哥們兒。”
凱迪拉克的車主是個非常年輕的青年,看見方牧,眉頭狠狠地皺起來,嫌惡地瞧瞧方牧身上廉價衣服,再瞥了眼破破爛爛只剩苟延殘喘的越野,語氣不善地問道,“你的車?”
也不等方牧回答,他轉頭彎腰進了自己的車,拿了個錢包出來,抽出一沓輕蔑地拍到方牧胸口,嘴上罵罵咧咧道,“真他媽夠倒黴的,以後停車給我小心點!”
方牧垂眼瞥了眼鈔票,目測有小一千,臉上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伸手摸了摸反光鏡,忽而一個用力,只聽喀拉一聲,竟徒手將反光鏡掰下來了。
小青年的臉色一變,叫嚷道,“你想幹嘛,想訛錢啊,我告訴你,今兒就是我把你的車子給砸爛了,你也別想從我手裡拿到一分錢!”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正在這時,小青年的同伴也到了,清一色的年輕人,眉宇之間全是盛氣凌人,慢慢地朝方牧圍過來。
方牧低頭,拍拍僵著身子隨時準備像一匹小狼崽子衝出去撕咬的方措,溫聲道,“去,去找你胖子叔叔。”
吃完飯,方牧和方措是第一個走的,老五他們還在後頭呢,要論人數,還真是說不上誰佔優勢。小狼崽子不笨,方牧這麼一說,就知道要去搬救兵,撒丫子就往酒店跑。
老五他們才下電梯,正討論著接下來的節目,就看見方措跟顆炮彈似的衝過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把一幫大人給驚著了。老五接住一身煞氣的小狼崽子,驚疑不定地問:“寶貝兒,這是怎麼了?”
方措見著老五,鬆了一口氣,但神經依舊緊繃著,“他們把方牧給圍住了,他們好多人!”他沒哭,但眼底幾乎要冒出紅光來,看得人心頭一緊。
老五也有點擔心,立刻領著人過去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趕到停車場一看,好嘛,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鼻青臉腫的小青年,兩個花容失色的女孩兒戰戰兢兢地挨著站在一邊,方牧那牲口沒少胳膊少腿,手上還拎著個鼻青臉腫的小年輕,扭過胳膊,嘭一聲把人一張小臉按到了凱迪拉克的擋風玻璃上,膝蓋還狠頂著人的後腰。
停車場昏昧的燈光下,方牧的臉一半隱在黑暗中,眼裡沒有憤怒,只有令人窒息的平靜。老五心頭一跳,急急地開口,“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