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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一番,換一身乾淨的衣裳。

嫡母曾笑他愛乾淨,阿爹那時候說,那種地方不乾淨,不能燻著我的小阿音。

“出來了。”

桓岫始終陪在宋拂的身邊,見有獄卒扶著個瘦高的男人出來,當即上前幾步。

宋拂擦了擦眼睛,正要笑著喊阿兄,卻是一眼就瞧見了呂長真滿身的血汙。

那一瞬間,胸口彷彿是被大錘狠狠地猛擊了一下,一時間震得她腦子中渾然空白,四肢僵硬,都不聽她的使喚,不能前行,更無力後退。

地上的石板早已被來往的車馬行人踏得高低不平,不少縫隙間長出了細長的亂草,有白色的小花開在頂端。呂長真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滴在那一朵白色小花上,紅色的血映得觸目驚心。

宋拂呆愣愣地看著他,看到兩個獄卒一臉猶豫地放開了手,看到兄長無處支撐地要往地上倒,看到桓岫幾步上前將人牢牢扶住,也看到兄長的膝蓋上,兩塊殷紅的血汙。

她抖索了半日,終於跑了過去,眼淚奪眶而出:“阿兄!”

呂長真的衣服破爛不堪。他身上穿的還是當初被抓時的那身,是彌麗古麗幾年前熬了幾天幾夜,趕出來給他參加霍起英壽宴時用的。

衣服雖然已經不新了,卻被夫妻倆儲存的很好。如今,早已成了幾塊混著血汙,帶著血痂緊緊貼在身上的破布。原來清雅的顏色早已看不出來,髒得更像是從泥塘裡滾過幾圈。

而他的雙腿,只能保持屈膝的動作,似乎下肢根本沒有力氣站穩。就連那雙手,也都以一個極其古怪的角度扭曲著。

“他們對你動了這麼重的刑!”宋拂眼淚直流,伸手想要去摸他的手,又生怕碰到傷處,只好顫抖著收了回來。

呂長真吃力地靠在桓岫身上:“沒事,養養就好了。”他瘦了一大圈,兩頰都凹陷了進去,眼睛卻仍舊亮著,“我身上又髒又臭,你別靠太近,別燻著了。”

他話說完,宋拂哭得更狠,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就如同幼時淘氣受了傷,小小的她扯著可靠的兄長嚎啕大哭,哭訴自己的委屈。

這世上,有那麼多的人,能在人海中相逢的有幾人?能成為兄妹家人的,又有幾人?

對宋拂來說,她的家人在隆朔三年就已經僅剩下兄長和妹妹倆人。人活在世上,要經歷那麼多的困難險阻,她只想大家都好好的,哪怕分隔千重山,也要好好的活著。

寶黛失散多年,如今,她差一點失去了兄長。

桓岫在一旁支撐著呂長真,視線始終停留在宋拂的身上。

他知道,也許終其一生,他們兄妹都要活在這種隨時隨地都會到來的不安中。往日的平靜,皆不過只是一場夢。夢醒了,永安虞氏的後人就得重新擔起虞氏的責任來。

*****

這幾日,宋拂壓根沒有找地方睡過覺。她原本就熬得眼睛通紅,大哭之後,更顯得像極了兔子的紅眼睛。

霍起英在府內安排好一切,桓岫幫著宋拂將呂長真送進霍府,轉身就給早在一旁候著的大夫讓出了位置。

大夫給霍府上下看診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在除了上陣廝殺的武將身上外,看到這麼重的傷。被小心撕開的衣服底下,分明是一具被打得只剩半條命的身體。

脊背上鞭痕縱橫交錯,傷口結了痂又被人打裂開。雙手手腕都有長長的一道刀口,雖然被人處理過了,但這雙手只怕日後做不了重活。最終的傷是在兩腿膝蓋上,生生被人挖去了膝蓋骨。

大夫每說一處傷該如何處理,桓岫就看見宋拂的眼眶要紅上一分。文氏安排了人給呂長真沐浴更衣,然後上藥,桓岫趁機將她帶出了房間。

“蕭子魚……他怎麼能這麼做……”

宋拂抹了把眼淚,鼻尖滿滿還都是兄長身上的血腥味。

桓岫不擅安慰人:“他善用酷吏,最愛做的就是對犯人用酷刑。我已傳信給六殿下,蕭子魚擅離職守,濫用私刑的事,相信六殿下很快會稟告陛下。朝中……也會有人對大理寺和御史臺進行彈劾。”

桓岫提起大理寺和御史臺,宋拂就無端又想起了阿爹。

她的阿爹,是曾經的大理寺卿虞邈。曾經,兄長的目標也是學阿爹,日後能靠自己的本事,在大理寺站穩腳跟。

那時候的大理寺,公正,嚴明。

現在,卻成了某些人自己的利刃。

“他廢了阿兄的手腳,我盼著有朝一日,他也能嚐嚐同樣的滋味。還有大理寺和御史臺那些為虎作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