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裡盛開的白梅和海棠之外,就只有一方石桌,幾張石凳罷了。廊簷下風鈴輕響,響聲空靈,在靠近主廂房的迴廊下襬放著一尊棋墩和几席墊褥,棋墩旁還放著一套茶具,茶杯倒扣在棋墩旁的木桌上。
我上前幾步靠近了那棋墩,發現棋盤上的雲子並未收起,黑白雲子圍繞著右上角的腹地和天元絞殺糾纏在一起,殺氣四溢,盤面被絞得七零八落,我看了好久才劃地數完數目,算出了輸贏。
“這裡就是我的書房,你先進去好好梳洗一下,我去給你找一套衣裳來。”
沉新怡然穿過庭院,推開廂房西側的書房門,回頭見我站在棋墩旁發愣,不由眉梢一挑,施施然笑道:“怎麼,被我的棋藝驚呆了?”
我正細細看著盤面,想要看出雲子落下的順序,冷不防被他這一聲喚得一個激靈,回過神對上他面上明顯的得意之色,不禁嗤之以鼻:“這麼說,是你持的白子咯?”
“那是自然。”他傲然一笑,“我是如此冰雪聰明之人,即便持白,也能將人毫不費力地擊敗。”
“是嗎?可我怎麼看著這白子走得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呢?要是沒有截斷的那一手,被斬斷大龍的就該是白子了。”
“錯。”他悠悠然伸出食指,嘖嘖道,“若我沒有截斷,黑子低夾,白子便可扳,黑子靠,我就能誘黑打吃,待黑補後,再穿象眼。如此,不但可消解黑先手之覷,而且可將中腹黑四子分斷,再施攻擊。而黑子厚勢已消,白子厚顯,黑子大勢已去,白子勝。”
我被他這一通說得啞口無言,但可不能就這麼認輸,便強道:“哼,雕蟲小技,若是和你對弈的是我大哥,必定不會就這樣輸掉。”
“是麼?”沉新聞言,抬頭對我微微一笑,笑若春風。“那可不巧了,這正是我與你大哥對弈的一局。”
“……那、那也只是我大哥一時失手,你別得意!”
“哦?”他好整以暇地對我微笑。
我站在原地,瞪著眼和他對持,但最終敗退在他厚顏無恥的笑容之下,咬著唇哼了一聲,繞過他推門進了書房。
沉新的書房和我大哥的相似,都有著一股濃厚的書卷味,和我二哥的則是根本就不用比。書架上堆疊了一摞整齊擺放的書冊古籍,甚至還有竹簡的蹤跡,有些開了線的古籍也都被他一一重新裝裱。四壁上掛滿了字畫,書法多是出自名家之手,但也有他題名的幾張字幅,筆格遒勁,瀟瀟灑灑;山水畫則是有的大家風範,有的則是寥寥幾筆,一看就是隨興所至。
桌案上就沒有書架那麼整齊了,幾本書冊都被攤開了放在一邊,甚至還有一本落到地上的。沉新見我的目光移到桌案上,連忙走過去彎腰撿起了那本書,拍拍灰,和另外幾本冊子都理好了放在一邊,訕笑道:“書房嘛,隨性了點,哈哈。”
我鄙視地看他一眼,發覺桌案上有一張鋪開的宣紙,上面依稀寫了幾個大字,就乾脆走上前,大大方方地看了起來。
“觀海聽濤。”我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嗯……我喜歡這四個字的內容。
仔細看了一下,發覺這上面的墨跡還未乾,附近的翡翠硯臺上還擱著一管玉筆,筆尖還微有潤溼之態,想來是他不久前寫的。
這字倒是挺好看的,比我大哥要好看一些,比二哥要好看多了。
“你別光顧著看啊,我先去給你借一套衣裳來,你就在這梳洗吧。”在書房悠悠轉了一圈,沉新就往門口走去,偏過頭對我道,“我這是書房,沒有銅鏡和麵盆,不過我相信這難不倒龍族公主,是吧?”
我哼了一聲,對他揚起下巴:“算你識相,還不快給本公主拿一套衣裳來。”
“是是是,小的遵命,這就去也——”
也不知道沉新是怎麼和他師妹說的,我淨了面後對著水鏡又重新梳了一遍髮髻,堪堪要將瓔珞串上髮間時,書房的門就被他推開,雙手捧著一件衣裙地走了進來。
他手上捧著的衣裙紅豔金絲勾勒,顏色豔麗,粗粗看去竟是像霓裳羽衣那般光華流轉。
直到他走了過來,我才看清這根本不是什麼像霓裳羽衣,而是根本就是。
霓裳羽衣,這麼華貴?!
☆、第60章 霓裳(中)
“給你。”沉新把橫在桌上的字幅和筆墨紙硯都嘩啦一聲推到了桌沿邊緣,絲毫不知糟蹋二字怎麼寫地把衣裙摔到桌上,“拿去穿吧,我那師妹說就權當送你了,讓你不用感謝。金縷霓裳,這可不是尋常能見到的衣裙,算你好運。”
他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