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才能飛起來呢?
有了翅膀就能飛起來?
飛得比天上的翼龍還要遠,比白雲還要高?
衛遙遠用左手捂住左耳,那聲音越發清晰,彷彿一直就在潛伏她身體裡一般。
欄杆發出可怕的斷裂聲,傾斜得更加誇張,衛遙遠鬆開了另一隻手,在從邊緣滑落下去去的同時,捂住了右耳。
巨獸驀然停下腳步,然後再一次生出巨大的雙翼,毯子一樣緊跟著飄落下去。
翼下夜風獵獵作響,他乾脆合上翅膀,這才搶在她前面落了地。
和他對比起來,衛遙遠輕得像根羽毛,就連落到他背上後震碎骨節的聲音都輕微得幾乎聽不到了。
巨獸一動不動地在地上趴了一會,心驚膽戰地微微側了側身。衛遙遠沿著他光滑的背脊慢慢滑落下來,嘴角滲著血跡,胳膊詭異地曲扭著,看起來毫無生氣。
“遙遠?”
他輕輕喚了一聲,巨大的淚滴砸落在地面上,激起一片浮塵。
蝠鱝逐漸縮小,生出類人的四肢與五官,溫柔地把衛遙遠抱進了懷裡。
手指交扣,他手背上逐漸冒出堅硬的鱗片,蔓延到衛遙遠手上,卻變得滾燙而緋紅。
她的身體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冷汗如雨,身體裡斷裂的骨節再一次開始飛速修復,破碎的內臟也開始努力恢復著原有的模樣
花叢裡有野貓躡手躡腳地躥過,還踩碎了不少乾枯的草葉。季鰩輕蹭著衛遙遠汗津津的臉,抖得幾乎握不住她的手。
她的力量是這樣的強大,哪怕只剩下幾根骨頭,也如掉落薪堆的火星一樣能引來熊熊的火焰。
她根本不需要他,如果沒有他,沒有與他相關的一切,她能比天上的星辰還明亮。
季鰩抱著她站了起來,慢慢地朝著樓道走去。顛簸產生的疼痛讓衛遙遠無意識地咬緊了牙關,眉頭緊皺,表情猙獰得要哭出來一般。
季鰩低頭看了一眼,固執地繼續往前走去。
。
衛遙遠醒來的時候,房間裡一片漆黑。她想要伸手開床頭燈,這才發現手臂痠痛的幾乎抬不起來,雙腿和腰也是,沉甸甸的,綁滿了巨石一般。
她空瞪著眼睛發了會呆,昨夜的記憶漸漸甦醒,身體也越來越僵硬。
想要殺人的黑色路虎、變成水仙花的丁一帆、長著巨大魚尾的兇猛獸類她記得自己從陽臺摔了下去,一個聲音一直在反反覆覆地追問自己,下落得越快,追問得越頻繁。
大海之外有什麼?
雲彩落下來為什麼變成了雨?
火焰燒到身上為什麼會疼?
那聲音甚至長出了模模糊糊的臉,看不清輪廓,卻固執地掙扎出水面,朝著她的方向仰起。她越墜越快,那臉也越來越近
頭頂的吊燈被“啪”的開啟,季鰩端著杯水,睡眼惺忪地走了進來。
“醒了?”
衛遙遠猛地張開眼睛,聲音和臉龐同時消失了。
剛才是做夢了?
季鰩把杯子放到床頭:“做噩夢了?流了這麼多汗。”
衛遙遠愣愣地看著他,半信半疑地伸手在臉上摸了一下,果然沾了一手的冷汗。
“剛才”她開口後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幾乎說不出話來。
季鰩在她額頭摸了一下,把不知從哪兒找來的體溫計塞進她嘴裡:“都好幾天了,燒怎麼還沒退”
她這才發現床邊還立著吊鹽水的架子,長長的管子從高懸著的玻璃瓶那垂落下來,連線到她露在被外的右手上。
她病了?
不對,她是從十六樓掉下去了。
可是衛遙遠努力動了動手腳,甚至還輕輕扭動了下僵硬的腰部。雖然渾身無力,手腳卻都健全著,除了手背上的針眼,連小傷口都找不到。
“你在公司加班到睡著,還是我把你接回來的,沒印象了?”
衛遙遠眨了眨眼睛,搖搖頭。
她記得自己遇到了花木行的女孩林湘湘,收到一盆綠蘿,被一輛黑色路虎追殺,被丁一帆救起至於季鰩,他變成了一隻長著魚尾的巨大的蜥蜴,撞破了陽臺的門
她下意識地看向陽臺,房門完好無損地關著,窗簾也沒有完全拉上,正好可以看到被燈光照得微微泛紅的白色欄杆。
五分鐘很快過去,季鰩伸手取走體溫計,對著燈光讀出刻度:“三十八度五,還在燒。”
說著,幫她把打著鹽水的手放進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