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魏三點頭。
沈世榆的烏騅馬不愧是上古以來的名駒,被沈雪扔在許家大門前忘得一乾二淨。它竟然自己跟到聚春和來,這叫沈雪好一陣感動,很多時候,人都不如畜牲講情意。
打馬折回半山坡已是黃昏時分,葉超生站定在坡下,靜靜地望著沈雪一騎如飛漸馳漸近,望著她勒韁下馬走向等候已久的侯府總管沈福,望著她坐上滑竿消失在山路的彎道處,靜靜的,一言不發。
陸虎默然跟在葉超生身後。他能感覺到從葉超生的身上散出來一種細微卻又莫名難言的氣息,似乎有某種危險正在逼近,而葉超生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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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下沉,夜幕低張。
天元寺的甲等寮房裡,沒有燈光,窗戶大開,夜風從前後窗穿屋而過,留下深秋夜的涼寒。
簡少華披著長絨斗篷站在窗前。
暗衛統領安一垂手恭立:“主子,八號剛送來訊息,那件事,看似成了,實則敗了。”
簡少華仰頭看向西斜的彎月:“她的身份暴露了?”
安一:“她自殺了,她拼了性命才把訊息傳出來。她說,宮裡的警戒加強了很多,宮人進出若沒有特別令牌,當吃裡扒外罪亂杖打死,好似是今上抽調了一隊御林軍,與禁衛軍共同拱衛皇宮。而我們在做的這件事,被今上狠狠利用了。”
簡少華雙眉皺了起來:“她死了?怎麼會這樣?”
安一:“先前淑妃的確向今上請求,要把鎮北侯府沈四小姐賜婚給四皇子,今上未置可否,淑妃見一次不成又提二次三次,今上答應在重陽節菊花會上為四皇子賜婚。八號得過主子的命令,不能讓這婚賜下去,八號設計得很巧,她在侍寢之前喝下了一種毒藥,而今上也吃了藥龍精虎猛的,結果八號當場血流不止,太醫一番查驗下來,得出八號被人下了紅花而小產的結論。”
簡少華微有動容:“真是辛苦她了,你一定要安排好她的家人,他們都是我們的親人。”
“明白。”安一點頭,“按理按例,淑妃掌管宮中事務,八號出了這樣事,淑妃難辭其咎,會被冷落一段時間,如此連帶四皇子受累,這賜婚的臉面暫時不了了之。”
簡少華雙眉緊鎖:“難道不是嗎?八號侍寢的日子被尚寢局安排在每月初七和二十四,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對淑妃的處置想來不會太快,沒有訊息傳出來也屬正常。”
安一:“不正常,主子,如不是八號舍了性命,我們到現在還得不到宮裡的訊息。淑妃已被禁足,宮中大權重回嚴德妃的手裡,嚴德妃的三皇子,定然會借勢站起來,至於嚴石,主子當知,不管他真投我們,假投我們,他都是顆廢棋,今上想利用葉家血案去逼沈家自辭兵權,卻被葉超生反利用,把嚴石一腳踢開,自己坐上了指揮使的位子。”
簡少華臉容陰鬱:“狗皇帝肯將御林軍交到葉超生的手裡,應該是有幾個原因的,其一,孔捷下獄罷官,葉超生得到孔捷的位子,又公然退婚,連打鎮北侯府的臉,與沈家再也走不到一處去,其二,他父親葉成煥生前在北部邊關有很高的威望,葉成煥的陣亡可能另有內幕,葉家父子一死一活,便成了瓦解北疆三十萬大軍一心姓沈的利器,其三,應該是葉超生用某種不為人知的方法得到了今上的信任。”
安一嘆了口氣:“短短半個月,葉超生在長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變成長安最矚目的人物,咳,這個人要是能為我們所用就好了,屬下覺得,葉超生雖然與沈家五小姐退了婚約,可對沈五小姐還有糾纏之意。”
簡少華更陰鬱了:“姓葉的不過是個會抓機會的小人,真到了刀兵相見,自會露出他無能的嘴臉。沈五,”臉色漸趨柔和,“好馬不吃回頭草,沈五那樣烈性的女子,不會把他瞧在眼裡的。只不過,”
柔和的臉色又變得陰鬱,“狗皇帝居然禁了淑妃的足,這是要掄刀砍兩位舅舅麼,八號說得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和簡鳳歌的暗爭被狗皇帝給利用了。你還記得當年簡鳳翔殺夫奪妻、逼良為娼的那件事麼,苗皇后因那件事被禁足至今,簡鳳翔也出不得他的二皇子宮半步,而皇后的母族,衛國公苗家……”
安一悚然一驚:“二皇子那件事之後一年,皇后的嫡次兄死於酒宴暴飲,嫡弟圍獵時從山崖墜落而死,而衛國公,皇后的嫡長兄患了背疽,忌吃河鵝,今上偏賜蒸鵝全宴給衛國公,賜宴必須即時食、全食,衛國公流著眼淚吃完鵝肉,不久毒發而亡。之後又一年,皇后的庶兄庶弟先後獲罪流放,中途死於御林軍的刑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