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使穆斯林駭然是唐軍的先知,就在出兵前,他秘密接待了葛邏祿大酋長派來的特使,雙方達成初步意向,戰時葛邏祿人伺機反助大食,待此戰結束後,大食將默許葛邏祿人在夷播海一帶擴張,諸多細節還有待和戰場上的葛邏祿軍首領協商,這也是他寄以獲勝的希望,但仗未打,葛邏祿人便已全軍覆沒,這使他心中不得不敲響了警鐘。
“總督,我們是否就地紮營,還是連夜行軍?”齊雅德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我記得東方有位先賢曾言,‘兵者,詭道也!’雖然本。布杜殿下危在旦夕,但為大戰最後的勝利,我們實不必冒這個險。”
穆斯林望著白水城內地一片慘狀,果斷地擺了擺手道:“命令大軍就地紮營,探子放到五十里外。”
清晨,當透過雲隙的陽光普照在大地上,十幾萬大食聯軍緩緩起拔了,這是何等壯觀地景象,一眼望不見邊際的軍隊,甚至連天地的本色都被遮蔽了。
中間黑色部隊是呼羅珊本部宗教戰士三萬人為主力,這是阿拔斯起兵之本,是他最為精銳的軍隊,清一色的黑色皮甲,帶著頭盔,頭盔下只露出一雙雙冷漠的眼睛,步兵行在前面,一手長矛,一手圓盾,腰間挎著
彎刀,這是大食軍最標準的裝備,在步兵的後面則是勇善戰著稱於世的阿拉伯騎兵,他們騎著強健威武的阿拉伯馬,他們手執堅硬的酸棗木長矛。背上掛著漆盾牌。皮帶上插著彎刀,黑亮的鎧甲蓋過膝蓋。
就是這支騎兵,曾橫掃亞歐大陸,讓所有地抵抗都變成枯木朽枝、不堪一擊,現在他們地對手將是一個古老的東方帝國,強烈的自信使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傲慢。
在後面跟著各國的聯軍,他們來自烏滸河流域無數被征服的小國,穿著各色軍服,配帶著各種裝備。他們說著各種語言,擁擠在一起,隊伍顯得吵嚷而雜亂。
隊伍緩慢而沉重地向前推進,第三天中午,十一萬大食聯軍在羅斯城以西二十里外出現了,他們並沒有停步,而是繼續向前挺進。二十里、十里、五里,浩浩蕩蕩的大軍彷彿一臺沒有剎車的重型推土機,所過之處草木皆無,終於。前進的慣性消失,大軍停駐在廣袤地平原之上。
在他們對面,威嚴、冷森的唐軍在大食軍尚有五十里時便已列隊等候,步兵、騎兵、弓兵,層次分明,整齊而有序。遠遠望去他們彷彿象一片無法流動的黑色凝固體,利箭已上弦、寒刀已出鞘,戰馬在低沉咆哮,士兵的腰都挺得筆直,只等一聲令下便躍馬疾衝。
凜冽的寒風象刀子一樣在草原上刮過,肅殺的寒意毫不憐惜地一遍又一遍捲走土層之上的生命,這是一個生命將要消失地季節,為了各自帝國的榮譽。他們彼此遠遠地凝望著,沒有聲息。也沒動靜,聳立在一旁的羅斯城也彷彿變成了擺設。
穆斯林搭手簾凝望著遠方的城池,雖然唐軍是採用圍城打援地策略,但他依然為城池未破而感到欣慰。
穆斯林年紀約五十歲,他也是阿拔斯集團的核心人物,和布杜的傲慢、囂張不同,他更象一個平易近人的小商人,沉默寡言,臉上永遠掛著謙虛而和善的笑容,但在呼羅珊及兩河流域,他就是惡魔的化身,他曾將一個又一個地城市屠殺滅絕,可以說,他是踏著累累白骨坐上了呼羅珊總督的位置。
這時,一旁的齊雅德策馬上前道:“總督,這是我們與唐軍的第一戰,我建議先探其虛實。”
穆斯林點點頭,微微地瞥了一眼聯軍,低沉命道:“讓安息人上!”
‘咚!~咚!~咚!’清脆而有節奏鼓點在大食軍上空迴盪,一萬安國軍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列了,這是昭武九姓國中最西面之國,一直受大食控制,沒有遭到太多的屠戮,他的軍隊保持了原有實力,在各國中實力最強,穆斯林命他們出戰既能探出唐軍的實力,又不至於一觸即潰而影響到士氣。
在唐軍的陣營裡,李清屹立在隊伍最前面,幾十名將領左右環立在他身後,他頭腦清醒、意志從來沒有象此刻這樣堅定,目光裡透出冷峻和自信,自始自終保持著沉默,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敵軍戰鼓已敲響,但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和這位年輕地主帥相處數月,大家已漸漸摸清了他的脾氣,從表現上看他善於傾聽,對不同地意見他總是微笑著接受,但傾聽不等於記住、接受不等採納,他骨子裡實際是個極固執己見的人,屠殺葛邏祿人便是明例,幾乎所有人都反對,但他卻只說一句:‘中山之狼、豈能養之為患’,便用主帥之權強下命令,一夜之間,三萬人的盟軍就此消失,令無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