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保守,要毫無私心地支援兄弟單位!”節政委命令諸葛麒。
諸葛麒把舊模具給了取經的人,又得開夜車為自己的工場設計新的模具,忙得腳丫子朝天。可是在百忙中,他還得抽出時間設計他和柳薇的未來。每次他把圖樣交給柳薇時,都附上一張小小的紙條。
一般說,人在大歡喜和大悲哀的時候都要尋找一個傾訴的物件。這樣才能保持心理上的平衡。柳薇也不例外。
“他今兒在小條上畫了幅畫。”一天晚上,她羞澀地告訴謝蘿。
“畫的是你嗎?”
“不是,畫了個小孩……”
謝蘿探頭一看,條兒上用鋼筆勾勒了一個小小的娟秀的“貝貝”,臉蛋兒酷肖柳薇,旁邊兩個小字:“結晶。”
過了幾天,謝蘿又看到一幅畫,上面是一幢紅磚平房,大開的門窗可以窺見室內整潔的佈置。旁邊寫著:“鳥窩。”
謝蘿苦笑了。美術家的願望不高哇!不過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但是她朦朦朧朧地感到這一對可憐的鳥兒能實現他們的願望未必那麼容易,許多跟著像章上的那個人出生入死的人,不就是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下家破人亡了嗎?
姑娘卻感到無比的幸福。每天晚上,她躲在被窩裡又看又寫。感謝上帝!勞教所是不准許熄燈的。二十五支的燈泡一夜點到大天白亮,給姑娘讀情書寫情書提供了好條件。每個白天,她都能收到新的字條。那些充滿熱得燙人的詞句的條兒,成了姑娘生活中的精神佳餚。
柳薇悄悄對謝蘿說:“我真感謝傳大領袖毛主席啊!要不是為他老人家做像章,我和小諸葛能有這麼一天嗎!”
因此每天在小工場早請示、晚彙報的時候,這一對年輕人都揮舞著小紅本,衷心高喊:“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嘿!嘿!”每逢這個時候,便有人冷冷一笑。
可是誰都沒注意。
瓦妖 七(1)
轟!一聲悶響。
火焰隨即躥出房頂。
畢畢剝剝,火神貪婪地吞食著一切。
“起火了——”裂帛一般慘厲的嚎叫。
當!當!當!報警的鐘聲急驟地響起。
三里地外的葡萄園,又是一年春草綠。
正在做埂埝的女囚們看到遠遠豎起一根菸柱,灰黑的煙迅速變成紅黃的火。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面對這支巨大的火炬,也失去了它的光芒。
“伙房起火啦?”女囚們驚恐地停下手中的鐵鍬。對於她們來說,最可怕的災難莫過於伙房發生危機。一次僅僅由於伙房的灶塌了,便讓女囚們整整餓了一天。
“口瞿——”
“緊急集合——跑步——走!”秦隊長銳聲呼喊。
正當惶惶不安的女囚們沿著土路向號房跑去的時候,一個高大的人影箭似地掠過隊前。是諸葛麒!小夥子頭髮散亂,血紅的眼睛好像也噴出烈火,嘴角掛著一團白沫。他也在拚命向女囚的號房奔跑。
離影壁一百米處,隊伍被大王隊長攔住。兩位隊長交頭接耳一番後,發出了新的命令:
“全體就地坐下!不準亂動!誰動一步,一切後果,自己負責!”
大王隊長背後立刻轉出兩名荷槍實彈的武警,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女囚的隊伍。
當!當!當!不祥的鐘聲越響越急。
嗚——嗚——,場部的救火車趕來了。
隊長、會計、幹部、職工……全場自由的和半自由的公民,扛著水龍,拎著水桶,匆匆奔向火場。只有這一百多名女囚,靜坐不動。起火的雖是她們的號房,但她們只許旁觀。不僅是她們,所有喪失自由的囚犯都不許動。這樣做有其一定的理由。過去曾經發生過囚犯乘亂逃跑的先例,因此這裡規定:一旦出事故,先嚴管囚犯,誰敢擅動,槍子兒不長眼睛!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半天……
隔著個大影壁,女囚們像聽隔壁戲,用耳朵捉摸牆那邊的動靜。
“嘩啦啦——砰——”撓鉤把牆拉倒了。
“嗤——嗤——”水龍和泡沫滅火器行動起來了。
“水……水……快——快——”
“往這邊澆——這邊——”
“啊呀!屋裡還有個人——”
……
人們逐漸判斷:起火的不是伙房,是離隊部最近的值班室。謝蘿的心格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