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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淺低語,字字情深,眉間眼底,是無盡的輕柔,萬分憐惜。
卿塵將十指與他相扣,緊緊握住,在他的注視下抬頭,如同清晨陽光破開幽林雲霧灑照大地,向他露出了最美麗的微笑。
他眸中星光清柔,深亮幽燦,點點照亮了這漫漫人生,她報以微笑,溫暖他的喜怒哀樂,攜手之處,便是天下。
錦衾微寒,燈花漸瘦,已是月上中天。
漱玉院中隱隱還有燈光,夜天凌自府外歸來,遣退跟隨的侍從,緩步往寢室走去。
中庭臨水,月華如練映在湖中,帶著清雋的柔和。風微冷,他負手望向深遠的夜空,地上淡淡的投下一道孤寂的影子,四周暗無聲息。
致遠殿中一番長談,機鋒謀略如同這夜色,悄然深長。
稜角分明的面容此時格外淡漠,月光在他深沉的眼底帶過清矍的痕跡,仰首間思緒遙遙敞開,這樣熟悉的月色清寒,似乎常在關外漠北的夜晚見到。
西風長沙,萬里戎機,相伴而來的往往是兵馬輕嘶,金柝寒朔,面對千軍萬馬鐵衣劍戟,每一次抬頭都冷冷清清,這二十餘載孤身一人,無論做什麼事心裡那種感覺都是一樣。
在清晰至極的地方,一點模糊的孤獨,會不經意的襲入心間。
他嘴角勾起冷冷自嘲,五官的線條更添肅峻,然而透窗映來一束朦朧的燭光卻出其不意的在側首時覆上了他的臉龐,將那份漠然輕輕遮掩,使得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
室內羅帳輕垂,淡淡的盈繞著鳳池香的味道,卿塵只著了白絲中衣,手中書卷虛握靠在枕上假寐,雪戰伏在她身旁蜷成一個小球,睡的香甜舒服。
夜天凌邁入寢室看著這樣的情形,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唇角,俯身悄悄拿起卿塵手邊的書,目光一動落到了她的臉上,一時間流連忘返。
紅羅輕煙,那微微散亂的青絲如瀑,細緻長眉斜飛帶入烏鬢,睫毛安靜絲絲分明的襯著梨花雪膚,挺秀的鼻樑下淡淡的唇,衣勝雪,人如玉。他看著她,竟有些深夜夢迴的錯覺,異樣的輕軟溫柔的生遍心間,淡去了一切驚濤駭浪。
燭花“噼啪”一聲,夜天凌眉目不動看了看半明間的宮燈,起身脫掉外袍。
然而再回身,卻見卿塵已經醒了,正嘴角含笑,慵懶而溫柔的看著他。
“總是這樣睡,小心著涼。”夜天凌無奈笑道,將被角一扯替她蓋好,神情平常。
“誰讓四殿下總徹夜不歸?”卿塵撐起身子故意嗔道,聲音裡卻分明是心疼。
夜天凌眉梢輕挑,目光中微微帶著歉疚,淡笑道:“怎麼,王妃獨守空閨,心生寂寞了?”
卿塵紅唇微抿白他一眼,見他眉宇間帶著幾分閒淡不羈,甚至更多滿足的安然,不似前幾日凝重,便問道:“皇上怎麼說?”
“準了。”夜天凌躺到她身旁,淡淡道:“即日便可啟程。”
奉旨入蜀,明為水利,實定西藩,是撤藩的一步妙招。
夜天凌盡日賦閒府中釣魚品酒,朝堂軍中索性置身事外,然千絲萬縷卻都在不動聲色間匯入凌王府,處處點點經緯縱橫,滴水不漏。
多年征戰,夜天凌已是軍中之靈魂,凡動兵鋒天帝必有倚重,幾乎已是一種習慣,也早已是不爭的事實。撤藩,乃是天帝畢生之政願,此時執意而行未嘗不是有一了夙願的意思。面對夜天凌的退,天帝雖不多言,卻如何不是無可奈何。
數日前開始天帝每日昭夜天凌入宮下棋,夜天凌便奉旨陪天帝下了數天的棋。
如今棋下完了。
既然要動兵,那便必然將按他的部署,事事因勢而成,處處可為己用,這便是夜天凌可怕之處。
卿塵舒了口氣,側頭見夜天凌手臂墊在枕上靜靜看著帳頂,方才的溫柔褪去,臉上連平日人人熟悉的清冷都不見,極漠然的,沒有絲毫的感情。
唯有那眸中,深冷一片幽暗無波的背後依稀竟似攝人的殺氣,如銳劍浮光般,令人望而生畏。
戒急用忍,他究竟能將這幾個字做到何等地步?
軾父奪位之仇,看似無動於衷,夜天凌對天帝始終維持著父子君臣的相處,只因二十餘年,他們本便是父慈子孝。
一切都沒有絲毫變化,那從來不說的恨,他所失去的,因為太深而不願提起。
愛亦到極處,恨亦到極處。卿塵看著他閉目皺眉,眉間的那道刻痕如同揉進了她的心底。她像往常一樣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