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碧瑤點頭答道:“可是,殿下對那千洳夫人的事,就沒什麼好說的嗎?”
“沒什麼。”卿塵淡淡道。
“怎麼會沒什麼呢?那是他的侍妾啊。之前從來都沒有提起過,都忘了還有這麼兩個人,現在又鬧出這事來,還得郡主去救人。”碧瑤不由得打抱不平抱怨起來。
湯盞平平穩穩的溢著一絲安定的氣息,“對啊,都忘了還有這麼兩個人。若他早特地的提了,豈不就是記得清清楚楚?”
碧瑤愣了愣,低聲說道:“府中侍妾都半點兒不放在心上,怪不得人家都說殿下心冷,也忒無情了。”
“那麼你是要他記著,念著,還是寵著她們?”
“那怎麼行?”碧瑤一急:“雖然說一兩個侍妾是沒什麼稀奇的,可殿下和郡主感情這麼好,我看不過有別人。”
卿塵不禁失笑:“如此他豈不是有情也錯,無情也錯,總落得個一身不是。所以,不如不說。”
碧瑤被問住,眉頭皺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哎呀,總是彆扭著嘛。那千洳夫人往後不是要一直留在府裡!”
卿塵微微嘆氣,窗邊風淡,遠遠是她喜歡的水的氣息,她勾了勾唇角:“我也是個女人,一樣容不得自己的夫君同別的女人有什麼糾纏。但千洳,她雖比我早識得他,卻永遠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在凌雲九霄,他只能看到能跟上他步伐的人。他是四殿下,你若用那尋常眼光去揣摩他,那便錯了。”
碧瑤似懂非懂,只有說道:“郡主真的能容她在府裡?殿下如今也該對郡主有句話才是。”這兩個人,怎麼就總叫人看不明白說不清楚呢。
卿塵容顏微展,卻掩唇輕咳了幾聲:“有什麼不能容,他心裡認定了你,身邊有什麼人也一樣。朝堂上那麼多事,何必讓他為這點兒小事纏扯不清,這府裡上下,難道我還管不了了?”
碧瑤終於放開了這話題,替她披了件石青薄緞單衣,不無擔憂的道:“這還沒立秋,郡主身上怎麼這麼涼,這咳嗽聽著也不輕,也該傳醫侍過來看看。”
卿塵攏了攏衣服:“我自己便是大夫,還用別人看。”
碧瑤低聲嘟噥道:“自己是大夫可總不上心自己身子,今早的藥還沒吃。”
碧瑤現在是越來越像白夫人了,總跟著叮囑個沒完,卿塵笑著搖了搖頭,眼前卻突然浮起夜天凌方才提到殷家時的一抹神情,極複雜的,不僅僅因那串冰藍晶而不滿。是戶部裡夜天湛的手段開始顯現了吧,她沿著那水榭遠遠的望出去,浮光掠影淡籠著如煙水色,若是植上荷花,倒有幾分像湛王府中閒玉湖,想必輕粉玉白露珠凝翠,閒玉湖中的荷花今年也是開得極好。
卿塵將目光投向清遠的一片天際,領仕族之風騷,聚天下之賢德,夜天湛豈會容人動搖了那些閥門的根基,早晚便有硬碰硬的時候。之前還算攜手抗著九王爺的勢頭,如今道路漸清,恐怕再也沒有因由同心齊力。
看似溫潤,看似清冷,這兩個人,卻是誰也不會輕易罷手。
等閒變卻故人心
入秋過了幾日,那日頭依舊似火的炙熱,風中似是偶爾帶了幾分微涼,卻被曬的不及一轉便全無了蹤影。倒是空氣中浮動著草木乾燥的氣息,不時送來身畔,叫人覺得還真是晚夏近秋了呢。
衛府寬逾數畝的庭院,南麓珺白石砌的一片頗具崢嶸之態的假山將西北角佔了大半,奇花異草間引水而下的一幅水瀑濺著珠玉飛瀉,飛閣建簷,有高亭成臨淵之勢,俯瞰之下山水併成的美景,可謂煞費苦心。秋風帶著高爽水意蕩入掩在樹蔭影裡的相府居室,天朝右相衛宗平卻正著惱。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膽子別那麼大,你倒好,如今兵部到戶部兩面查下來,你還來和我商量什麼?趁早自己去刑部投案痛快,省得丟我衛家的人!”那聲音抑著怒氣,連著燥熱的空氣一併衝衛府大公子衛騫去了。
衛騫扭頭避了避老爺子的大怒,手裡弄著塊雕坐佛的玉佩扔著把玩,卻拿眼覷著母親。衛夫人瞪他一眼,說道:“老爺,話不能這麼說,騫兒可是咱們的親生兒子,哪有不管的道理?”
“管?”衛宗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管的好兒子,上次他做下天舞醉坊的事,湛王和鳳家雙雙盯著不放,若不是我著人咬死了郭其替罪,你今天還能見著這個兒子?他倒好,非但不知道收斂,反變本加厲的放肆,弄出這麼多虧空來,你叫我怎麼管!”
衛夫人道:“不就是幾十萬的空缺嘛,咱們又不是拿不出來,補齊了不就得了。”